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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父爱如山

  

“夏天,伏旱持续了半个多月。玉米扬花的时候,最需要雨水的滋润,但老天爷似乎受了委屈,犟驴一样,就是不下。眼看着玉米的叶子已经蜷曲,再不浇水,恐怕要颗粒无收了。一直企盼老天能下点雨的父亲,等不及了,只好到村长那里登记排队,花钱等着井水的浇灌。”


“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轮到了我们家。吃完晚饭,父亲带着黑子去了。不知过了多久,黑子疯狂的叫声,以及用爪子抓门的声音,惊醒了我和母亲。母亲急忙打开门,看见了满身泥水的黑子,没见父亲。黑子在屋子里对着母亲和我狂吠,然后一转身,向外冲去。母亲大喊一声,不好,你爸出事了。母亲头也不回,一瘸一拐地疯了似地向前跑去。黑子更像接到命令的骑兵,哒哒哒地向前冲去。它跑得太快了,看见母亲没有跟上来,又哒哒哒地折返回来,对着母亲叫两声,就又转身向前跑去。”


“黑子真是机灵。母亲后来常回忆说,它嫌母亲跑得太慢了。它是在不停地催促,跑快些呀!你得跑快些呀!跑慢了,主人就没命了。”


“我家新的承包地,在流淌的井水的第一次灌溉中,陷下去了一个大泥坑。父亲掉了下去,等到母亲来时,水已经漫到了父亲的肩膀。”


“这是个已经坍塌的墓穴,里面全是松软的淤泥,我都不敢动,一动陷得更深。”父亲每次回忆起这段经历,总是显得特别激动。“要不是黑子,我的命算是完了。”


“黑子机智救人的故事传遍了全村,大家都夸黑子懂人性,是只机灵的小狗。一个多月后,丰收的喜悦,冲淡了黑子和黑子的英雄事迹。人们不再关注黑子,也不在想黑子救人的事情。收秋了,该种麦子了。家家户户的院子里堆满了粮食,传来阵阵丰收后的特有的幸福的欢笑声。树杈上、土墙上、房檐上搭满了编好的玉米棒子,地面的席子上,晾晒着鲜亮的小红豆。红艳艳的柿子,挂满了枝头,喜鹊和麻雀,总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啄几口熟透了的柿子。”


“黑子毕竟是条狗。在乡下人的眼里,这样的土狗不会有人一直关注,即便是他曾经做出了一件在狗的世界里非常伟大的事情,人们也不会认为它有多大的价值。它只是一条看家护院的狗。人们在狗的身上没有给予更多的愿望,它们同鸡鸭鹅,或者牛羊猪一样,都是人类世界里的畜生,都逃不出悲惨命运羁绊。”


“父亲又投入到了紧张忙碌的劳动中。一连几天,我们都没在意黑子。平时家人吃饭的时候,他总是趴在桌子底下,等待着我们的嘴里,能掉出来一根面条,或者捡拾一根细细的,被啃得光光净净的骨头。”


“’这几天,黑子跑哪儿去了。’父亲吃饭的时候问了一句。”


“’和邵来弟她家的白花花在一块。’母亲说。“哦——”父亲应了一声。”


“和黑子相比,父亲更关心今年的收成,和一家人的生活。国庆节期间,他忙着晾晒粮食,忙着播种麦子。并不关心和在意黑子在不在家,吃饭了没有。当他的宝贝儿子一刻不在身边时,他就会不厌其烦地问母亲:’儿子呢,去哪儿玩去了,吃饭了没有?’”


“我母亲在地里挖红薯的时候,在邻家地头的玉米秸秆垛子里,发现了黑子和白花花,一只个头跟黑子差不多的,长着白色长毛,黑色蹄子的狗。”


“黑子恋爱了。这是它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恋爱。母亲并没有制止,她知道,农村的土狗许多都放养着,爱跟谁好,就跟谁好,主人是没有心思过问这些,也不在意它交了一个什么样的朋友。只是在母狗怀孕生小狗的时候,才会悉心照料几天。出生的小狗,也都全部免费赠送给别人,认识的,不认识的,你只要想要,说一声,就可以抱走了。”


“真正改变黑子命运,并让父亲下定决心除掉它的,正是这个白花花。白花花的长毛,越来越稀,最后竟然掉光了。远远就能看见,白花花身上有黄色的脓液渗出。”


“我母亲驱赶着黑子,不让黑子跟白花花在一起。但黑子像着了魔似的,根本拦不住。其实,当我们发现白花花得病时,也已经察觉到了黑子油亮的皮毛,开始发灰发暗了。它身上的毛,开始脱落,露出了可怕的粉红色的皮肤。皮肤上满是红点子,似乎也在化脓。”


“父亲带着黑子,到镇上的兽医站。兽医说:’我们只看牲口,不看宠物。’在父亲的再三请求下,那个老兽医说:’治不好,还是处理了吧,让娃远离,别给娃传染上了。皮肤病没一个好治的。’”


“临走时,父亲还是买了一些涂抹的药膏。每天从田间地头劳作结束,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借来的小画笔,给黑子一点一点地涂抹药膏。那专注的神情,就像一个画油画的画家。”


“白花花死了,在寒冷的冬夜,冻死在了野地里。白花花色的主人在挖坑埋它的时候,我和父亲刚好路过。”


“一定要娃远离,最好尽快处理掉。冬天穿得厚,还不太要紧,要是夏天,蹭到腿上,或者胳膊上,那就不得了。皮肤病不好治。父亲想起了兽医的告诫。”


“冬天过去了,春天又来了。父亲始终没有放弃,仍旧每天坚持给黑子抹药,像油画家一样,专心致志,一丝不苟,因为他相信奇迹。但奇迹终究还是没有到来。”


“随着天气越来越暖和,黑子皮肤溃烂的情况也越来越糟,它也变得越来越烦躁,常常莫名其妙地哀嚎,眼睛不再像以前那样闪着亮光,上面布满了红红的血丝,令人感到害怕。”


“有天晚上,黑子不知受到了什么惊扰,挣脱了套在它脖子上的铁链,跑了出去。父亲怕它伤人,想用绳子拴住它,努力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它彻底变成了一条流浪的狗。父亲也不再喂养它,不再让它进家门。我上学放学的时候,它仍旧跟着我。它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病,虽然蹦跳着跟在我的前后,但不再像以前那样亲昵。父亲看见了,总要骂它,赶它,甚至捡块砖头砸它。父亲常常警告我,让我远离黑子,小心蹭上那可怕的黄褐色的脓水。我并不理解父亲的担忧,仍旧把黑子当作自家的狗,一只快乐的玩伴,只是没有像以前那样再去碰触它。即便如此,父亲还是担心黑子身上的病毒传给我,传染给其他的孩子。在收割了油菜后,父亲让我到外婆家住两天。”


“星期天一大早,父亲去杀猪匠邵和生家帮忙,带回来了一副上好的猪肝,用刀剁成了条状,放在了黑子的食盆里。父亲在给黑子套上绳子后,它没有任何的挣扎,它对主人充满了无限的信任和感激,它永远都无法弄懂人类的心思,更无法预知自己的命运,直到它被父亲一脚踹进了村外废弃了多年的枯井里。夕阳的最后一抹亮光从山边隐去后,父亲回到了家。一连几天,他都没和任何一个人说过一句话。”


“我讲完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邵兴旺问。


“太惨了。”赵雨荷说。


“黑子是条好狗。好狗不易得。”秦三块说。


“黑子可真可怜。”小甜甜说。


“你把我们家黑影当黑子了。看来你对你们家黑子是动了真感情了。”梅香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