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来!”花乔接着王秀英手里的热毛巾,仔细地给陈老四擦着脸,擦着手。
做为女儿,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照顾自已的父亲。
“我的乔乔长大了呀!知道疼人了呢!”王秀英笑眯眯地站在一旁。
“妈,以后该换我来照顾你和爸了!”花乔微微一笑,“桌上的东西,放着我来收拾吧,你也歇着吧!”
说完,花乔上楼取了个毯子轻轻盖在陈老四身上。
收拾完桌子,花乔一边洗着碗筷,一边像放电影一般把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事在脑子里回放了一遍。
当初若不是为了她去昂山念书,陈老四也不用放弃当村长。
她知道陈老四是很乐意当村长的,特别是看着陈家屯在自已的带领下村民们越过越好,陈老四心里高兴。
在村里建了垃圾厂,整个村子被搞的乌烟瘴气的时候,陈老四是心痛的,内疚的。
他觉得如果他一直但任村长的话,村里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不知不觉花乔的眼睛蒙上一层雾气,那些以往不被看见的细节,全都清晰起来。
成就一个人,往往需要太多人的付出与支持。
她能有今天的成就,那绝不是因为她有多么优秀,而是身后有一家人默默的付出与支持,才能让她心无旁骛地奔向自已的理想。
回到陈老四身边,看着熟睡的陈老四,还在嘟哝着梦话。
花乔咧嘴一笑,觉得自已真的很幸福。
“乔乔,你也歇会吧,这一大天,瞧你忙的!”王秀英轻声说道。
“嗯,我不累,妈!”花乔拉上王秀英的手,王秀英的手很粗糙,纵使多年不干农活,掌中的皮肤也没改变多少。
花乔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粗粝的触感,这触感里,承载了太多妈妈对她的爱。
“乔乔,你跟妈妈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王秀英拉着花乔在一旁坐下。
“没有!”花乔抱着王秀英像小时候一样把头缩在妈妈的脖窝里,“我就是突然觉得你跟爸为我付出了好多,牺牲了好多,我应该为你们做点什么!”
王秀英拍着花乔的后背,“你这孩子打小就懂事,父母都是为孩子的,这是应该的!”
花乔点点头,“嗯,以后换我来照顾你们,我已经长大了,你们也应该去追求自已想要的生活。”
王秀英眼中有些迷茫,这些年,她已经忘了自已想要的生活是什么。
“妈,你年轻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啊!”花乔问道。
“哎呀……”王秀英叹了口气,“这么多年,哪还记得了呢!”
“那你想啊,我马上就毕业了,你跟爸都可以做自已想做的事啊,那样至少不会留下遗憾嘛!”花乔说道。
王秀英的眼神变得悠远,若说她最想做的事,可能就是多读点书吧。
她那个年代,家里孩子多,又穷,吃饭都成问题,哪里有钱供得起念书。
父亲去世的又早,她早早挑起家里的重担,起早贪黑的干。
直到嫁到陈家,才算真正能吃上一顿饱饭。
所以,最初来自妯娌间的争斗她都没放在心上,能吃上饱饭对她来说已经是天大的福气。
“妈,你想什么呢?”花乔看向王秀英凝着泪光的眸子。
“没啥!”王秀英抹抹眼睛,“就是想起小时候过的穷日子了,那时候妈就想要是能念书,能坐到教室里学习,该多好!”
“妈,那你现在也可以坐到教室里学习啊,现在有老年大学啊!”花乔笑着说。
“唉!还学啥了,都这把年纪了!”王秀英眼中有些落寞。
人生已经过半,儿时的愿望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味道。
“妈,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去啊,那也没关系,你想看什么书,我屋里有很多,你要是不懂,我可以念给你听!”花乔拉着王秀英上了楼,径直走到自已屋里,指着一书柜的书,“妈,你们小时候肯定都学三字经吧!我给你念好不好!”
王秀英眼中又透出光彩,有些腼腆地冲花乔点点头。
花乔从书柜里拿出三字经,让王秀英坐在椅子上,她就俯在妈妈的腿上,一句一句地念。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清脆悦耳的读书声,把王秀英的思绪拉回儿时年代。
学堂里朗朗读书声是她最喜欢听的,虽然她不懂里面的意思,但就是喜欢听,有时在干活累了的时候,她也学着人家念几句。
“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王秀英嘴唇轻碰,跟着花乔竟是背出当年她依稀记得的句子。
念着念着,王秀英已是热泪盈眶。
原来这么多年深藏于内心的求知的愿望丝毫没有减少。
她拿过花乔手里的书,细细地抚摩,像是抚摩着什么珍贵的宝贝。
“乔乔,那老年大学,能要妈这样的嘛!”王秀英喃喃问道。
“能啊,咋不能呢!”花乔说道,“我的妈妈一点不比别人差,凭什么不要!”
王秀英脸颊浮上一抹红晕,“妈又不识多少字,到时候叫人笑话!”
“有什么好笑话的,到时候我给妈补习,保准他们谁都没我妈学习好!”花乔眸光坚定地道。
“那中!”王秀英捂着嘴笑起来,“妈这辈子啥本事没有,就是生了俩好娃!”
“妈,这就是你最大的本事啊,你要是不好,咋能把我和哥都教这么好嘛!”花乔带着撒娇地语气说道。
王秀英脸上顿时闪出自信的光,“那是,这点,咱陈家屯的人都得这么想。”
“妈!”花乔一挑眉头,“那我去老年大学给你报个名吧!”
王秀英带着些许扭捏地笑了笑,“那中,那就报一个吧!”
花乔看着王秀英眼中孩童般的光亮,轻轻靠在妈妈的腿上。
妈妈曾经也是个孩子,也不是天生坚强的。
只是她成为了妈妈,必须逼着自已坚强。
在内心深处,她还是带着孩子的天真,只是她为了自已孩子,把自已的天真与追求放到了最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