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瞬间变得仿若死一般的寂静。
凌微望着清虚沉默不言。
清虚手指微顿,脸上难得浮现出了一丝尴尬,以及心底一股淡淡的不妙。
言烬也注意到了这紧张的气氛。
他转过了头,然后就看到了凌微师叔从外面走了进来。
“师叔。”言烬拱手道。
凌微颔首。
他的视线一直未曾移开过清虚,两人对视了片刻后,凌微开口了,他道:“烬儿,出去。”
“啊?”言烬默然,他其实还想多跟师尊待一会。
“我与你师尊有话要谈。”
言烬闻言望向了师尊。他其实并不知道凌微师叔在外面一直听着,还以为凌微师叔是刚到。
清虚扯了扯嘴角,他拍了一下言烬脑袋,道:“出去。”
心里则想着这小兔崽子坑死他了。
言烬这才点了点头,然后微微起身。只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顿住了脚步,回头望了师尊一眼。
清虚眯眼:“又怎么了?”
言烬停顿了下,然后道:“那之前师尊说的话是不是就算收回去了?”
清虚顿时笑出了声。
他还以为言烬在担心什么,原来是这个。
怪不得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走。
“不要谁也不会不要你,赶紧滚出去。”清虚无奈道。
言烬这才放下了心口的大石头。
他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然后麻溜出去了。
等言烬离开以后,气氛重归寂静。
清虚望着凌微,佯装冷静:“你……站在那多久了?”
“没多久。”
清虚顿了顿,又道:“你都听到了?”
凌微表情淡漠,道:“你指的是哪?是你说我傻的那段,还是你说我好算计的那段?”
清虚:“……”
气氛再次死寂下来,看着凌微那双幽幽的黑眸,清虚沉声道:“刚刚的话只是在哄孩子,你别放在心上。”
凌微没反应。
眼看着凌微一步步朝他走来,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味道,清虚倏然察觉到了什么。
他的表情登时一变,道:“我警告你,别胡来。”
但此时凌微已经到了他的跟前。
无形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凌微靠近清虚,压低声音道:“刚刚师兄在说谁傻?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清虚:“……”
与此同时凌微也出手了。
清虚眯眼,然后也眼疾手快地反击了起来。
但几道灵力下去,清虚的手便被凌微不容反抗地摁住了。
清虚望着眼前的凌微,颇为头疼道:“我傻,我傻行了吧?”
他只是想让言烬别学世家子弟那套迂腐的做法。
容易吃亏。
凌微年轻时候就如此,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哪怕别人蹭他的好处,只要不触碰他底线他都是懒得管的。
要不是他,凌微早就被别人当成冤大头给坑死了!
尽管只是损失点灵石。
可若是换成清虚,哪怕一块下品灵石你都别想蹭,他不去惦记别人的就不错了。
想蹭他的好处,你得扒层皮下来。
“以前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到底错在了哪里,但刚刚我终于恍然大悟。确是我的错,是我与师兄相处的方式出了错,所以最终才落得如此下场。”
“……”
“年少只觉师兄行事作风过于偏激,终日为你担忧。但今日听了师兄的一席话,凌微受益颇多,或许我应该多学学师兄的行事作风。”凌微看着清虚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清虚脸色大变。
他望着凌微,沉声劝导:“别胡闹,我刚刚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凌微没有听他的话。
此刻拥有渡劫巅峰期修为的凌微比清虚高整整一大阶级,可以说是全面性的压制。
毫无反抗余地。
清虚几乎被凌微抵在了茶桌上,动弹不得。
“凌微!”清虚叱声道。
凌微丝毫不惧清虚的警告和阴冷眼神。
清虚见状知道凌微是玩真的,他顿时破功了,无可奈何道:“好了,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
“不行。”
清虚顿时冷笑道:“那你待如何?”
“我想试试师兄的教导。”
“你敢!”清虚寒声道,可见是真的动怒了。
凌微半点不在意,他望着清虚淡声道:“不用去管对方会不会愤怒,只要自己开心就可以了?不然辛苦修炼是为何?对吗师兄?”
“……”
两个人贴的很近,近到呼吸可闻的地步。
就连灵气都变得凝滞了起来。
在不知过了多久以后,凌微压制着清虚,然后低下头往清虚的唇上咬了一口。
清虚:“……”
清虚的身体略微有些僵硬,手指也攥了起来。
不知是在愤怒,还是其他什么情绪。
直到凌微抬起头以后,他才看着清虚的眼睛道:“告诉我,那天晚上你说的话,是你真心想要的吗?”
清虚的表情有了微微波动。
“告诉我。”
清虚抿了抿唇,然后移过视线,冷声道:“是。”
可这句话刚落下,清虚便被凌微骤然压在了茶桌上,茶杯打碎了一地。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清虚都给愣住了。
“再说一遍。”
凌微的手扯住了清虚的衣带,声音寒冷,眼眸漆黑。
清虚:“……”
若是别人可能会慌乱,也可能会愤怒。
但清虚经历的事情太多了。
虽然冷不丁的一下确实有些惊愕到了,但回过神来后清虚便平复下了心情。
他表情冷冷道:“可以啊,都敢严刑逼供了。”
凌微眯眼。
很显然封睿笃定他不敢继续,于是他握着衣带的手用了点力气。
清虚的脸色果然难看了下来。
他攥住了凌微,道:“你动真格的?”
凌微看着清虚的眼眸,道:“师兄以为呢?”
“你我都是当师尊的人了。”
“那又如何。”
清虚声音发寒:“你可知得罪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你今日若敢胡来,我必定让你后悔。”
“左右已经没有比现在更坏的结果了。”
“……”清虚表情复杂地看着凌微,眉头紧锁,道:“你为何就如此固执。”
凌微望着清虚不说话。
清虚叹了口气,似妥协般的道:“我今日约了其他宗门要出去,晚上回来我给你答复,可好?”
这在以前算是想都不敢想的场景了。
凌微没想到真的有效。
他原本以为这次哪怕是见面也顶多只是多说几句话区别。
这让凌微眼里闪过了什么。
清虚见凌微不动,以为他还在考虑。
这让他一阵的懊悔。
早知道他就不拉着烬儿说那些了,他原本是想着让烬儿别吃亏,却没想到反而砸了他自己一脚。
凌微君子性格,从未有过对他动武力压制的念头。
但脑子上却又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才一直处处受限,现在想通了,日后怕不好处理了。
“清——”
就在这时门忽然被打开,古家主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他似乎想骂清虚什么。
可在他看到自家亲弟弟冷冷摁着清虚把他压在茶桌上的场景时,他整个人都懵了。
等回过神来后,古家主看了看骤然把弟弟推开的清虚,以及抿着唇一言不发的亲弟弟,他冷静地又走了出去。
并用灵力帮他们关上了门。
清虚气乐了。
他看着凌微,声音不咸不淡道:“现在满意了?”
凌微没再说话,因为他知道清虚真的生气了。
左右刚刚的一切也已经都够了,这算是他们两千年来第一次靠得如此近。
清虚整理了下衣衫,面无表情瞥了凌微一眼后便朝着外面走去。
此时古家主还有些尴尬。
不过他倒挺欣慰的。因为看刚刚的样子,他俩之间似乎倒霉的并不是他弟弟。
这样他就放心了。
坐在亭榭里的言烬瞅着怒气冲冲进去,却满含笑意出来的古家主略有不解。但他是晚辈,也不好多问。
此时清虚也已经出来了。
他看了眼古家主,面色如常道:“古兄有何事?”
古家主轻咳了一声,道:“倒也没什么事,主要是一会各宗门要去仙府遗迹外法阵了,你们归元宗还未动身。”
其实古家主的来意不是这个,他是为自己侄子出头来了。
但现在……
还是算了算了。
清虚闻言点了点头,今日他约御霄宫,还有断家等宗门世家就是为了这个。
于是他负手道:“走吧。”
说到这他正好看到了亭榭的言烬,于是道:“烬儿。”
言烬连忙走了过来。
清虚看着他,眼底含着浅笑道:“走,跟为师一起去。”
言烬拱手,道:“是,师尊。”
古家主却道:“你们先去,我找夙弟还有点事情,之后便来。”
清虚表情淡淡,道:“古兄请便。”
古家主应了一声,等清虚和言烬都走了以后,他才瞬移回了之前的竹屋里。
彼时凌微已经到了书房,手中拿着一支笔。
古家主直接打断了他,道:“行了别画了。”
“兄长有事?”
“嗯,父亲这次好像要深度闭关了,不可打扰。在这期间无论发生任何事情父亲都不会再出来,哪怕是古家遭遇浩劫。”古家主严肃道。
凌微拧了拧眉,道:“为何?”
古家主摇头:“不知。”
“那未酌?”他徒弟还在父亲那呢。
“父亲说两日后便放未酌出来。对了,到时未酌来你们院落的时候,你看着点清虚别让他对未酌动手,毕竟未酌还是个孩子。”
古家主很是担忧。
他这几天琢磨过来了,估计清虚是知道言烬和断圯的事情,所以才发如此大的火。
虽然他很喜欢烬儿这个孩子。
但断圯也是他亲弟弟的徒弟啊,在修真界师徒关系就好比父子关系,也得重视。
凌微一顿,他皱眉道:“来我们院落?”
“对,其他地方都满了,就让未酌来你们客峰住吧。让他住你们的主院落,否则我担心别人会对他下手。”
“不必了,让他住内峰吧。”
“可内峰里除了你的院落就没别的了,都满了。”
“那就让他跟烬儿住我那。”
“你忘了这俩小崽子的事了?未酌和烬儿最好还是别碰面。”
“我的院落很大,竹屋和侧屋间隔着一座青湖和瀑布,到时我用禁制隔开,见不到面的。”
古家主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无比麻烦。
直接让断圯来客峰这住不就好了?
有凌微这个师尊在,自然能护着手握神兵不出事,那么麻烦做什么。
于是古家主道:“太麻烦,就让断圯来你们主院落吧。”
凌微冷声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