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烬感觉不到对方的修为。
但他给人的那种气场像极了大乘期的修为。
就比如老祖。
当初老祖虽然在言烬面前收敛了他的大乘期威压,但大乘期的那种修行多年的气场风度是掩盖不了的。
而言烬在这人的身上就感受到了和古家祖父一样的感觉。
但与老祖不同的是……
言烬竟然没有感受到半分的压迫感。
只要言烬面对修为比他高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感受到一点点的压迫感。
比如凌微和清虚。
就算他们对言烬再慈爱,压迫感也是有的。
这是修为高对低的天然压制。
可这个人没有。
就好像他在言烬面前是一个没有修为的人。
这让言烬对他有些好奇。
对方似乎完全不介意言烬的打量,他让小二上了一壶雪茶。
等茶上来后,他自己慢慢倒了一碗。
对方的修养可以看得出来很好。
仅仅只是倒茶的动作,就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两人就这么静静坐着,谁都没有开口。
直到天边开始绽放烟火,火光照亮了整个城,对方才慢慢道:“挺好看的。”
言烬‘嗯’了一声。
“你喜欢吗?”对方道。
言烬拿起桌上的酒盏,淡淡道:“还好吧。”
对方却笑了声。
下一秒言烬的酒杯就被对方用灵力拿走了。
言烬皱眉。
还没等他开口,对方便把他身前的茶用灵力推到了言烬的那边,道:“别喝酒了,喝酒伤身,喝些茶吧。”
言烬眸子闪过了一丝疑惑。
他望向了对方。
接着他就看到那人从怀里拿出了一份点心,递给言烬并温声道:“这是东海蓬莱的小方糕,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道友……?”言烬一时有些懵。
对方却没有想解释的意思。
言烬看了对方一眼,最后不知怎地竟是真打开了那份糕点。
他拿起一块轻咬了一口。
方糕入口即化,有些甜甜的,但并不腻。
出乎意料很合言烬的口味。
“怎么样?”对方道。
“很好吃,谢道友相赠。”言烬回道。
似乎是受到了糕点的影响,言烬的心情也没有那么低沉了。
变得稍微好了一些。
对方浅浅笑道:“那便好。”
有了糕点作为桥梁,言烬便与那人稍微聊了起来。只是聊一些轻松的话题。
比如眼前这些漂亮的花灯。
也比如那些正和自己心爱人放花灯的情侣。
“如若让你放弃所有修为与爱人只过百年的平淡生活,你愿意吗?”对方忽然开口道。
言烬一顿。
半晌后他苦笑道:“不知道。”
“不知道?”对方很是好奇言烬这个回答。
言烬放下手中的茶碗,道:“人心易变。”或许你愿意放下一切去追求你想要的,但到头来发现可能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模样。
对方蓦然爽朗一笑。
他声音微淡也有些复杂般的慢慢道:“是啊,人心易变。”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几个同样身着白衣的男修和女修走了过来。
有趣的是,他们也都蒙着面。
他们来到了言烬这边,对着与言烬交谈的那个修士拱手道:“宫主。”
宫主?
言烬眼眸微动。
他望了眼那位遮盖面容的白衣道友,忽然想到了什么。
难不成是……东海蓬莱宫?
蓬莱乃隐世之地,很少与外界接触。
他曾听说蓬莱宫的人从出生后便遮盖面容,蓬莱宫上下无论男女都是白衫。
仙气飘飘。
让人仿若置身于仙境。
而东海蓬莱的居住地是修真界与魔界的交界处,帮修真界镇守着魔界。
除此之外蓬莱宫救死扶伤。
数万年来为了修真界的苍生所牺牲的人不知凡几。
是以在修真界地位颇高。
“先下去吧,我与这位小道友聊聊。”蓬莱宫宫主微微道。
“是,宫主。”
那几人说完后便退下了。
气氛有些安静。
言烬也不知该不该询问,但最后想着既然对方没有要说的意思,自己就假装不知道对方身份吧。
他是真没想到会对方会是蓬莱宫的宫主。
据说历任宫主不会踏出蓬莱半步。
不知这位是怎么回事。
而在言烬走神的时候,隔壁桌的修士们又聊起来了。
“据我所知,万剑山那几位长老死相凄惨,像是被魔修杀的。但这样厉害的魔修至少是魔君级别吧?怎么没听到蓬莱那边的动静。”
“魔界浩大,蓬莱一时不察也是有的。”
“唉,不过我听说这次修真界百年一次的大比蓬莱也会来人。”那修士神神秘秘道。
“应该是万剑山请的。”
“以往也不是没请过,但蓬莱从未派人来过。看来这次的魔修身份不一般,所以蓬莱亲自来人了。”
言烬听着隔壁交谈的话,表情不变。
倒是那位潇洒温和的蓬莱宫主却是一凝,似乎是知道什么内情一般。
他仰头望了眼半月,眼眸闪过一丝叹息。
看来……封严已经出手了。
想到这他回头望了眼言烬,彼时的言烬已经收回了心神,继续平静喝着茶吃着点心。
仿若外界的一切与他没有关系。
他的眼角眉梢淡然。
就好像一汪毫无波澜的湖水,安静且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道友可是要去万剑山?”蓬莱宫主问道。
“是。”
蓬莱宫主轻笑,然后道:“不知可否有这个荣幸与道友同行?”
言烬闻言不禁看向对方。
蓬莱宫主眼眸坦然,让言烬看了一会后便收回心神,道:“我独来独往惯了,怕是会引起阁下不便。”
“无妨。”
见对方都这么说了,言烬只好无奈道:“那便叨扰了。”
蓬莱宫主莞尔笑了一声。
他很喜欢笑。
而且笑起来的声音很好听,如沐春风。
让人听着就升不出半分不喜。
花灯节还在继续。
漆黑的夜晚上是各种漂亮的烟花,言烬看着看着却忽然被某处转移了注意力。
那是一个卖小笼包的。
正好有一对道侣刚买了一屉,正在一边喂给对方一边笑呵呵说着什么。
言烬的脑海中不禁也浮现出了断圯的身影。
这让言烬的心口一刺痛。
他收回了眼神,不再去看那里。
可他不去看,但香味却一阵阵的扑鼻而来,而且越来越近。
近的仿若近在咫尺。
这让言烬感觉到一阵不对劲。等他回神一看后才愕然发现自己的桌前放着一屉被油纸包包好的小笼包。
“你……”言烬望向蓬莱宫主。
蓬莱宫主手中也有一份,他用手指捏了捏,好奇道:“这是带馅的点心吗?”
看到他的眼神,言烬不知怎地想笑。
他叹气道:“这是小笼包。”
“哦?”
言烬拿起了一个小笼包,道:“谢谢。”
蓬莱宫主嗓音含笑,道:“不必客气,我见你一直望向那个地方,定是想吃。或许味道不错,所以也想尝尝。”
说也奇怪。
对方明明是个大乘期的人。
论起地位应该是他祖父那一辈的了,但言烬却能和对方聊得如此自然。
半点没有身份上的局限。
而等蓬莱宫主说完后,他便吃了一个。
等吃完后他眼眸登时一亮,惊叹道:“确是美食,我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食物。”
他的语气有些夸张。
夸张到言烬都忍不住被逗乐了。
而等言烬真的笑出声后他才察觉到不对。
他看了对方一眼,果不其然对方眼眸含笑,是故意逗自己笑的。
“您……”
言烬顿了顿,随后继续道:“我从未见过阁下,阁下……为何?”
蓬莱宫主把手中的油纸包放在了餐桌上,笑意晏晏道:“因为小道友心情不好,今日正好我也心情低落,两个心情都低落的人总要找点开心的事情。”
言烬睫毛微动,最终还是道:“谢谢。”
“无妨,我也是逗我自己开心。”
言烬听到这话顿时笑了出来。
看到言烬笑了,蓬莱宫主眼睛里的笑意顿时也愈发浓了些。
之后两人便继续聊了起来。
言烬与他越聊越投机。虽然这位蓬莱宫主从未出过蓬莱宫,修真界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两人看事的观点却出乎意料的相似。
就连兴趣也都一样。
这种仿若找到另一个自己般的知己感觉让言烬逐渐从那种沉痛中走了出来。
他与对方聊了很多。
心情也越来越开阔了起来。
聊到最后茶摊也收了,言烬与对方只好遗憾地起身离开。
不过在路上他们也没停下聊天的脚步。
中途蓬莱宫主买了一些小吃。
而这些小吃出乎意料都是言烬最喜欢吃但基本不去买的那种。
蓬莱宫的人跟在身后。
等终于到了今晚要下榻的客栈时,蓬莱宫主让言烬住在他旁边的房间,并道:“今日小道友便好好休息,明日动身。”
言烬却有些欲言又止。
刚刚的房钱是蓬莱宫主付的,但言烬没有让别人帮自己付灵石的习惯。
他想把灵石还给对方。
但想了想对方可能不差这一点灵石。
自己若真说了,反倒是落了对方的面子,于是他只好道:“谢谢阁下了。”
对方摇头。
而在临进房间前他把一些小吃放在了言烬手上,并道:“这是我让人去买的,等离开了这里可就吃不到这等美食了。”
言烬微愣。
蓬莱宫主却注视着言烬的眼眸,开口道:“要对自己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