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念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呆呆地看了看四周。
“这是......什么地方?”
他的脑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只好无助地看向紫衣男人。
虽然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但就是莫名地觉得可以依靠。
对方温柔地道:“你是一只鬼魂,这里是地府,前面那条河是黄泉渡口,只要上了船,就能投胎转生。”
“......投胎转生?”池念茫然地喃喃着,“我是鬼......”
“嗯,去上船吧。”
池念点头:“哦......”
原来他是要去投胎啊。
池念乖乖听了紫衣男人的话,小小的鱼尾巴一甩,身子飘到了船上。
渡船缓缓离开岸边,池念忽然像是心灵感应一般,回头看去。
那个紫衣男人还站在河岸,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身影。
“这个人好奇怪啊,为什么一直在看我呢?”
池念自言自语着,但很快就随着渡船消失在茫茫的大河中。
直到小小身影彻底不见,炎祈依然立在岸边。
地府的风缓缓吹起他的长袍,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落寞。
“神尊大人,他已经入轮回了,”司命星君缓步上前道,“转生后,他的魂魄会重获新生,这对他而言是件好事。”
“本尊自然知道。”
炎祈一转身飞离了地府,回到仙界,又揪着司命星君找出池念转生后的命簿给他查看。
司命星君惶恐:“您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您想......”
话没说完,炎祈已经消失不见。
从仙界到人间的时间,只要炎祈愿意,甚至只需要短短片刻。
当炎祈找到池念的魂魄时,正好赶上新生儿满月酒。
这么快,他的小鱼已经投胎成人,还满月了。
炎祈化身成人类的模样,走进酒席大厅。
池母虽然不认识炎祈,但看他气质不凡,热心地招呼他进来吃酒。
炎祈摇头,从怀里掏出当初池念亲手雕刻的那块小鱼玉佩,递给池母。
“这块玉佩让他随身携带,可为他挡住血光之灾,切记。”
说完,炎祈使出仙法,身形消失不见。
池母感觉脑中的记忆瞬间变得模糊,只记得刚才有位世外高人光临,还给了她一块防身玉佩,嘱咐她给自己的儿子戴上,可高人的模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几乎要怀疑刚才只是她的幻觉,可手里沉甸甸的玉佩却在提醒她,一切都是真的。
看来,她的儿子是个有福气的啊。
...
须臾镜中的画面渐渐消失,池念呆坐在桌前,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原来......竟是如此......”
那块小鱼玉佩,是炎祈亲手交给他母亲的。
所以他从小就戴着它,可却没人记得玉佩从何而来。
怪不得小时候他每次向母亲询问玉佩的来历,母亲总会说是世外高人送的,而他却以为母亲在说谎搪塞他。
原来,这个原身,就是他自己!
池念拿出小鱼玉佩,仔细地看着上面的裂痕。
他记得,小时候自己曾经遭遇过一场车祸,死里逃生。
从那以后玉佩上就突然出现了这条裂痕,那时他还以为玉佩损坏了,其实是炎祈在为他挡灾。
池念把玉佩紧紧握在手心,心中溢满了酸楚。
“系统,我现在明白了,在这个世界里原身经历的一切,就是我的前世。”
眼泪缓缓从脸颊流下,池念握紧玉佩的手微微颤抖。
“我早就忘了炎祈,忘了我们的过去,只有他一直记得......”
炎祈记得所有的事,所以才一直缠着他,追着他不放。
不知道炎祈面对毫无记忆的自己时,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而他过去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岂不是一次次地伤炎祈的心?
【宿主,刚才镜子里的画面我也看见了,】
系统也心情复杂,迟疑地道,【既然原身就是你自己,那你......还打算离开吗?】
池念咬了咬牙,忽然站起身,冲出书房:“不行,我一定要见到炎祈!”
他要好好问问炎祈,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告诉他真相!
等在外面的封泽见池念飞出,一脸疑惑:“小念念你去哪啊?”
池念头也不回:“谢谢你的须臾镜!”
反手就掏出小飞船,扔下还一头雾水的封泽加速向神山飞去。
“快一点!再快一点啊!”
池念用上自己所有的灵力,巴不得立刻飞到炎祈身边。
终于再次抵达了神山,这次池念没从大门走。
他知道守卫肯定会拦着自己,干脆飞到神宫上空。
淡白色的防护罩出现在眼前。
第一次来神宫时,池念是摸到防护罩后直接闯进去的,这次也打算故技重施。
不料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防护罩,身后就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不是都放你走了,怎么又找上门来。”
一身紫衣的炎祈站在池念身后,目光深沉地看着他。
“炎祈!”
终于又见到炎祈,池念一时间百感交集。
眼泪控制不住地滑落:“我......我都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池念冲过去,紧紧拉住炎祈的手,哽咽道,“我在须臾镜里看到了我们的过去,炎祈,我真的想起来了!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听到这话,炎祈的眼睛如黑夜升起的星星般亮了亮。
但却并未如池念以为的那般激动和喜悦。
“是吗,封泽给了你不少好东西啊,”炎祈看着他,淡淡地道,“但我已经不想让你留下来了。”
“为什么?”池念十分不解,拉着炎祈追问,“你不是一直都在纠缠我吗?不是想让我永远陪着你吗?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炎祈把手缓缓抽出,温柔地看着池念。
“原本我确实有这种想法,但是后来我发现,你更爱自由,如果把你束缚在这一方天地中,你永远也不会真正地快乐。”
“池念,你已经不是当初我养在池子里的一条鱼了,去更广阔的世界里自由地活着吧。”
炎祈说完,伸出手作势要把池念推远。
“等......等等!”池念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这不像你啊!以前就算我反抗,你也会强行抓住我的,现在我心甘情愿让你抓,你为什么不继续抓我了?”
炎祈看着他道:“忽然舍不得那样对你了,你还是走吧。”
池念痛苦地摇头,一种深深的恐慌涌了上来。
明明他好不容易全部想起来了,可没想到炎祈却不要他。
为什么会这样?!
就在这时,忽然天地间传来一阵巨大的震动,轰隆隆的把池念震得几乎跌倒。
炎祈脸色一变,用力推开他道:“时间不多了,你快走!”
“炎祈!”
一条金色丝带从炎祈手中放出,紧紧缠住池念全身,阻止他继续上前。
炎祈手指一动,池念的储物戒指忽然光芒大作,时空之匙感应到炎祈的召唤,自动从戒指里飞了出来!
“炎祈,你想干什么?”池念慌了,大叫道,“你快住手啊!”
时空之匙重新燃起气焰,金红色光芒照亮了整个苍穹。
炎祈的眼神在火光中晦暗不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嗓音低哑道:“池念,你我之间的缘分,就到此为止吧。”
“轰隆隆——”
又是一阵震动,天空和大地竟开始现出一条条裂缝。
【宿主!这是时空裂缝!这个世界快要坍塌了!】系统叫道,【炎祈是想送你走!】
“我知道!”池念用尽全力朝炎祈冲去,“炎祈!”
他想让炎祈住手,他不想离开这里。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炎祈动用神力,启动了时空之匙。
钥匙在空中忽然变成一个黑色的大洞,把池念往洞里吸去!
“不要!啊——!”
身体根本无法抵抗这股强大的力量,池念的身体高高飞起,顷刻间就被黑洞吸进其中。
接着,黑洞又迅速地关闭了。
时空的震动仍在持续,炎祈却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盘腿坐了下来。
“终于送走了......”
他胸中忽然一阵剧痛,然后一口鲜血涌上喉间,“唔!”
大片的殷红染上衣襟,炎祈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吐血了。
当年炎祈为了替池念挡下血光之灾,在那块小鱼玉佩里倾注了自己的一滴心尖血。
司命星君说过,命数自有天道注定,不可忤逆。
炎祈一次次出手救池念,而今已被重重因果反噬,神体有些支撑不住。
他可能,需要好好地睡一觉了。
“待我醒来,你应该已经转生不知多少次了吧?难得我大发慈悲......放你离开......你怎么这么傻......真是,一点都没变......”
炎祈笑了笑,在天地崩塌中闭上了眼睛。
...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不会流泪是件如此痛苦的事情。
看着你生命垂危,却无能为力。
亲手喂你喝下孟婆汤,看着你忘却一切。
然后,把你送入轮回,看着你投胎转生,一点点长大。
你的生命里会有许多人出现,但唯独不会再有我。
千万年后,只有我一人,独守着关于你的一切回忆。
...
时空裂缝外,一个小光球正拼命撞击着。
“我要回去!让我回去啊!”
【宿主,炎祈既然是主神,这么做的后果他必然已经有所准备,】
系统劝道,【这里的情况很危险,你要是还想活命,就赶紧跟我离开吧!】
池念一愣:“很危险?那炎祈他会不会有事?我不能丢下——”
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阵极为强烈的震荡从裂缝里传出,瞬间把池念的光球弹出老远。
【不好!这个世界彻底坍塌了!】系统赶紧拽住池念,【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