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
杜明薇唱完一句,看向丁蜜,轻轻点了一下头,今晚所有的一切她都有感觉。
丁蜜心揪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明薇,你……会答应吗?”
杜明薇怔了一下,摇摇头,低声道:“不知道。”
到这一秒,她对这段感情依旧迷茫,无法取决。
《甜蜜蜜》最后一个音节结束,张伦喊:“先别唱了,还有三分钟就要到新的一年了,大家一起喝一杯。沈佳你给我把酒杯放下。”
沈佳:“……不是你说大家一起喝一杯的吗?”
张伦:“不包括你!”
丁蜜给她倒了杯水,“你喝水吧。”
张伦:“对。不然给你叫杯果汁?”
徐骞看看时间,忽然走出包厢。
丁蜜整个心都提了起来,看向杜明薇,杜明薇像是没发觉,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完,电视屏幕忽然播放起徐骞和杜明薇的照片,两人的合照很多,从2007年到2015年,青涩到成熟。
在场的人心中有数,张伦和秦漾不太清楚情况,挑眉看向杜明薇,秦漾还吹了个口哨:“呦,杜明薇,你今天是老大了。”
杜明薇瞥了眼电视屏幕,眼睛微涩。
门打开了——
徐骞推着玫瑰车走进来,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红艳绽放,他站在那片花海后,微笑着看向杜明薇。
零点过,2016年1月1日。
徐骞当着众人,在杜明薇面前单膝下跪,打开精致锦盒,里面安静躺着一枚戒指,他抬头看向杜明薇:“杜明薇,第十年,嫁给我好吗?”
他手心冒汗,嗓音暴露了他的紧张。
丁蜜忽然攥紧陆时勉的手,心悬在上方,紧张地看向恍神的杜明薇。
陆时勉握紧她的手,揉揉她的脑袋,示意她别乱来。
杜明薇低头,看向徐骞,几秒后,瞥向那枚戒指,拿起来。徐骞一瞬不眨地看她,抿紧唇。几秒后,杜明薇又把戒指放回锦盒,看向徐骞,轻轻笑了:“算了,徐骞,我们还是分开吧。”
徐骞一动不动,紧紧地盯着她。
杜明薇看向丁蜜,看向陆时勉,看向秦漾……
看了每一个人。
“我们共同的朋友太多,就算分了也很难不碰面,就回到最初的位置吧,大家还是朋友,以后见面不要尴尬。”
徐骞低头,咬了一下唇,把戒指收回。
丁蜜和沈佳眼睛都红了,脚迈开一步,被陆时勉带回去了。
陆时勉瞥了眼徐骞,他知道徐骞今晚求婚,也大概猜到可能会有这个结果,所以带丁蜜去北京,两个人的感情,第三个人不好插手。
让徐骞和杜明薇自己去处理吧。
杜明薇走过去,端起两杯酒,一杯递给徐骞,徐骞眼睛都红了,紧紧盯着她。
最后,接过那杯酒。
杜明薇招呼大家:“来啊,一起喝一杯。庆祝2016年,我和徐骞恢复单身。”
没人去拿酒杯。
丁蜜挣开陆时勉,去拉了拉杜明薇。
沈佳情绪波动快,忍不住说:“明薇,别这样啊……”
张伦也有点激动:“别啊,十年啊,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舍得下啊。你们两别冲动,好好谈一下。”
秦漾懵了一会儿,看向徐骞,又看看陆时勉,挠了下脑袋,看向杜明薇:“不是,你们俩闹什么别扭啊,杜明薇你作个啥,徐骞为了你考清华,跟阿勉创业,人现在要模样有模样,要钱有钱,你傻逼了吗?现在分手?便宜哪个女人啊?”
当年徐骞跟陆时勉创业,他资金很少,陆时勉帮了他很多,徐骞也努力,都熬了这么多年了,现在说分手?这他妈不是傻了吧!
杜明薇笑了笑,没说话。
徐骞却开口,他声音略哑:“秦漾,你闭嘴。”
秦漾愣了一下,皱眉骂:“妈的,我这不是都为了你吗?现在的女人都怎么了,先是丁蜜甩了阿勉,现在杜明薇也跟着闹。你们都是我兄弟,我这不是不忍心吗?”
陆时勉:“秦漾,闭嘴。”
秦漾:“……”
他点点头,咬着牙说:“得,你们都他妈行,徐骞你到时候可别跟阿勉一样发酒疯。”
杜明薇自嘲笑笑,轻声道:“放心吧,他不会的。我们不是没谈过,只是有些事我没办法释怀,你们不用再劝了,我已经想清楚了,十年,有舍有得。”
徐骞猛地灌下那杯酒,放下酒杯,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屏幕上还在循环播放他们的照片,音乐悠扬浪漫,杜明薇低头走过去,屏幕忽然一转,变成徐骞的录像。
“杜明薇……”
杜明薇一把拔掉电源,徐骞的声音戛然而止。
气氛忽然沉重,没人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秦漾喝了一杯酒,也走了。
张伦:“上哪儿啊?”
秦漾:“老子去厕所!”
陆时勉拍拍丁蜜肩膀,低声道:“我出去抽根烟。”
张伦看看,也走了,留下三个女孩儿。
杜明薇看向丁蜜和沈佳,低声道:“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这根刺该拔了,你们别劝我,来唱歌,丁小蜜。”
……
凌晨一点,散场。
陆时勉和丁蜜把杜明薇送回杜家别墅,两人也在陆家别墅住下。
丁蜜还在为杜明薇和徐骞分手揪心,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抱着陆时勉低声道:“陆时勉,我难受。”
陆时勉嗯了声,没再说话,侧身抱住她,倾身吻她。
丁蜜叫他,“陆时勉……”
他低头看她,低声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如果你不回来,我今年也会去北京找你。”
第十年,他会去把她找回来。
“三年前,我去过C市。”
丁蜜抬头看他,有些愣。
陆时勉轻笑一声,“你已经去北京了。”
丁蜜眼眶微红,越发难受,第十年啊……
他们那一群人的第十年,人生还有几个十年?
陆时勉揉揉她的脑袋,“杜明薇和徐骞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丁蜜在他怀里蹭蹭,“好。”
第二天一早,陆时勉和丁蜜去了一趟江州一中,校园里新起了教学楼,树木变得更高更大,除去这些,还是当年他们上高中的模样。
陆时勉低头看她:“第一次回来?”
丁蜜点头:“你呢?”
“我也是。”
丁蜜牵住他,他的手宽大修长,温暖干燥。
元旦假期,校园内空荡荡的,两人走向行政办公室,李志斌和校长已经到了。
丁蜜叫了声校长,看向李志斌:“班主任。”
陆时勉也打了声招呼。
康正匆忙赶到,从门口走进来。
陆时勉开门见山地说:“我知道这件事已经过去快十年了,现在再公开,对学校影响很不好,但薛宁的行为恶劣,如果一中没有出来为丁蜜证明,那所有的事实就被掩盖了。两个都是江州一中的学生,薛宁是复读才转来的,而丁蜜三年高中都在这里,她为了高考付出多少努力,我最清楚,当初分数线能上北大,是她熬了整年才熬出来的。我想,你们都清楚高考对一个学生,对一个人的一生意味着什么。”
他顿了一下,“虽然丁蜜现在过得很好,但那件事会是她一辈子的遗憾,我拿什么都弥补不了的遗憾,也是我的遗憾。”
丁蜜收紧指尖,心头微颤。
李志斌深吸了口气,说:“我做了多年高三班主任,他们这一届是我带过最好的学生,丁蜜的努力我也记得,当年打官司的场景我印象深刻。校长,我希望学校能站在她这边,站在正义这边。”
康正说:“我作为丁蜜的辩护律师,自然会帮她到底。”
也就是说,即使江州一中不同意,陆时勉也可以请康正出面,把所有事情原委说清楚。之所以来一中,是对母校的一种尊重,更希望一中能站在他们这边。
校长看着他们,神色严肃:“这件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传出去对学校名声确实不好,我跟其他校领导开个会再决定,你们先回去等两天?”
陆时勉沉声:“我希望今天就能解决,不需要一中多说,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安排好,到时候一中只要站在我们这边就好。”
沉默许久,校长说:“那你们等等吧。”
校长和校领导紧急开了个会。
不知道薛振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带着薛宁匆匆赶到一中,薛宁皱着眉,不情不愿地被拽进办公楼。在走廊上,看见靠墙而立的陆时勉和丁蜜,她顿住脚步。
陆时勉和丁蜜也看见他们了,丁蜜皱眉,“他们怎么来了?”
薛振拉着薛宁走过去,薛宁脸色微白,咬着唇,不情不愿地被拽到他们面前。薛振看看丁蜜,看看陆时勉,赔了个笑,低声下气道:“陆总,小蜜,这件事是薛宁错在先,你们能不能……”
“不能。”陆时勉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冷冰冰地开口,“薛宁当年做出这种事的时候就应该付出后果,但她没有,还把丁蜜拖进去了,本来这件事已经到止为止,既然薛宁觉得不够,那就彻底解决。”
薛振笑脸僵住,薛宁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咬着唇别过脸,甚至不敢看陆时勉。
陆时勉从头到尾都没看过她一眼,话说完,拉着丁蜜转身。
薛宁忽然抬头,冲他们喊:“丁蜜害得我耳朵听不见了,她就没错吗?凭什么她还可以一帆风顺,我连工作都找不到,右耳也聋了,还有……凭什么我只能交混混男朋友,她就能……”
她就能跟陆时勉这样的男人在一起。
明明小时候,她们住同一个屋檐,她长得也漂亮。
为什么丁蜜越来越好,她却连凡尘都不如。
丁蜜瞪大眼睛,薛宁简直有病!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毁掉的是什么。
陆时勉沉着脸转身,双眼满是不屑和冷漠:“别跟她比,你不配。”
薛宁脸色彻底白了。
……
中午,校领导会议结束,校长对陆时勉说:“就按照你说的做吧,校方会配合你们。”
当天下午,微博上一个律师大V号发出一条长微博,把当年丁蜜的家庭结构,高考志愿,以及三场官司,全部一清二楚地公布出来。
这件事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
“薛宁做出这种事情,还好意思倒打一把?可以去死了。”
“这下好了,全部曝光,看她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别让我看见,看见一次打一次。”
“他妈的,气疯了!真的,如果是我,恨不得杀了她。”
随后,江州一中委托江州市新闻官博发出一条长微博,内容包括律师大V号发出的所有内容,最后,附上江中一中校长的采访内容——
记者:这件事对学校影响很大,当年没有曝光,为何现在校方愿意站出来?
校长:因为丁蜜也是一中的学生,她当年努力的结果没有得到最好的对待,这也是我们校方的遗憾,以后必定会引以为戒,从2007年高考后,校方填报志愿的方式更加严谨,再也没出现过这种错误。
记者:这真的是人生遗憾。
校长:对。所以希望每一个即将参加高考的学生,不管你是高一,高二,还是高三,都全力以赴,不让人生留憾。
这件事影响很大,慢慢的,全国各地陆续曝光这类新闻,几乎每年都发生这样的事,只是没有曝光。
网友表示,希望学校和家长以及高考生都引以为戒。
各大高校自查漏洞,防止同类事情再发生。
这件事曝光后,薛振几乎没脸见人,一出门就被邻居用异样的目光看待,更别说亲戚朋友不间断的电话询问了,“原来当年小宁被丁蜜推下楼,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家孩子也要高考了,做这种事情,简直太恶毒了。”
“看以后还有谁敢娶薛宁。”
薛宁把电脑和手机都摔了,整日都不吃不喝,连门都不敢出,躲在房间里哭。
薛振走进去。
薛宁大哭:“爸,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不止江州,就算去了别的城市,别人还是知道薛宁做过这种事,所有人都不愿意跟她做朋友,连话都不想跟她多说……
薛振说:“你回老家吧,跟奶奶那边住。”
薛奶奶家在县城,薛宁哭得凄惨:“不要,就算回去还是被人议论,奶奶那边亲戚肯定早就传开了……”
她如过街老鼠,以后还怎么活啊?
薛振没忍住,大骂:“那你想怎么办?谁让你冲动做这种事情!”
薛宁大哭:“让我死了算了!”
薛振重重叹息,仿佛一下老了几岁,都怪他,女儿没教好,都怪他。
……
丁蜜微博粉丝涨了很多,收到各类私信和评论,都是对她表示同情和遗憾的,还有更多的,是被她的坚持和勇敢感动。
2016年1月1日23:00。
丁蜜发了一条微博:我经过大风,行过大浪。人生虽有遗憾,但我曾经的努力不可抹灭,心存善意,努力前行,岁月留给我最好的安排,祝福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