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走在前面，一边带路一边和凯瑟琳随意聊着。
他到没怎么在意对方的身份，只是借着聊天梳理自己的思绪。
不过，女公爵如果愿意提供一点帮助，那自然再好不过，反正他的计划本来就是对多方有利的好事。
“简单的说，就是让一个帮派统和整个下城区，然后实现基层人民自治，建立切实可行的新秩序。”
艾文回忆着历史教科书上看到的内容，然后对比眼下的情况，很快就想出一个大致可行的办法。
“既然市政厅的老爷们没有空闲时间来管理下城区，那干脆让他们自己管自己。”
“反正本来这里就收不到多少税款，只是作为卢泰西亚的垃圾桶，用来摆放暂时没法清理的‘废物’。如果垃圾桶会自己清理自己，在他们看来不是最好不过的事吗？”黑发少年用淡然中带着一丝嘲弄地语气轻声说道。
“等等，你不是说帮派是垃圾吗？”凯瑟琳皱起眉头问道。
“是啊，正因为是垃圾，所以不会引起注意。谁会在意垃圾呢？”艾文带着笑意看向女公爵。
“作为贵族，你会在意一个帮派在下城区壮大吗？”
“……”凯瑟琳缓缓摇摇头，意识到对方话语中的深意。
贵族们自然不会在意区区一个帮派，地下帮派就算再怎么壮大，也敌不过骑士团一冲之力，更别提超凡者们掌握的超凡力量。
“一个披着帮派外皮的居民互助管理机构，嗯，名字就叫居民委员会好了，或者下城公社？emmmm这个名字似乎不太合适，总感觉会失败的样子。”艾文自顾自说着旁人听不懂的玩笑话。
“喂，你把这种事告诉我没关系吗？我可是贵族哦，而且还是治安官。”凯瑟琳不解地看向面前的黑发少年。
“我觉得没关系。”艾文斜着回头看向凯瑟琳，脸色带着真实不虚的诚挚笑容。
“因为你是个好人啊。”
“切。”凯瑟琳轻轻咂舌。
艾文的想法其实并不复杂，见到孤儿帮首领卡农后，他一方面刚好需要获得购买材料的渠道和制造新载具的场地，一方面也需要想办法尽快融入当地社会。
于是，就打算把整个下城区好好梳理一下。
游戏里，他和其他林德阵营的玩家就是这样做的，帕拉迪亚极高的自由度让玩家们充分感受到强烈的代入感，因此也诞生出一种理所当然的主人翁意识。
毕竟，要是一个人走在大街上都会遇到十七、八个剧情展开，自然会觉得如果自己不是主角，谁是主角？
当然，艾文觉得这想法很简单朴实，可在凯瑟琳听来，却感觉到其中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可怕‘野心’。
卢泰西亚下城区的问题是多年来汇聚而成的，可面前这个初来乍到的年轻男子居然想把整个下城区都清理一遍。谈到这点时，他的语气十分平常，就像一个刚搬新家的住户打算给房子做一遍大扫除一样。
这也是最让凯瑟琳感到惊讶的地方。
对方话语中理所当然的意味，表明他其实并不是因为所谓的‘野心’才打算这么做，而是因为其真的只认为这是很普通且有必要的事，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判断。
这种带着些天然意味的‘野心’，某种程度上甚至比那些各种低级欲望而衍生出的‘野心’更加可怕。
后者不过是人类自身天性带来的本能驱使，而前者却天生带着某种更加超然、或者说存粹的东西。
凯瑟琳本想说这不过是幼稚的理想主义，但却感受到对方话语中有如将其视作吃饭喝水般普通的意味，不由越发觉得眼前这人好似周身都裹着一团迷雾般，令她捉摸不透。
一路走开，凯瑟琳注意到，艾文的言行举止显然不像一个没有受过任何教育的平民，而之前展现出的能力也属于超凡者无误。
但他会用习以为常的态度给那些衣着破烂肮脏的老人让路，并且也会随手帮助遇到麻烦的人，比如抬起陷入泥潭的马车之类。
就连经过路边的摊位时，都会主动多走两步绕开积水，避免踩到的污水溅起来沾到小商小贩的东西。
这种表现让凯瑟琳越发不解，大多数超凡者，或者贵族，就算受过这个时代最良好的教育，他们也不会太在意普通人的想法，就算做善事，也不过是出于名声需要，并不会将这视作应该做的事。
真正如骑士小说中写的那样，把八美德视作信条的人，早已稀少到如同完全纯白的独角兽一样，除了民间故事与游吟诗人的歌谣，再无其他可听闻之处。
因此，看着那个身穿白衣身后飘荡着热那亚传统单间披风，不论何时都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身影。
女公爵心中没来由升起一个念头。
这家伙，没准真的能做到那些事……
“为什么？”凯瑟琳停下脚步，表情严肃而认真地问道。
“什么为什么？”艾文不解地回头反问道。
“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麻烦事，一个能力优秀的炼金术师，不论是哪家贵族都会将你视作上宾，就算加洛林王室也欢迎年轻超凡者的加入。”说话间，凯瑟琳仔细凝视着艾文的眼睛，想要看出对方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哦，我和林德贵族聊不来。”艾文挠了挠下巴，又加了一个前提条件。
“大部分正常林德贵族，你不算。”
“我不正常吗？”听到这话，凯瑟琳非但没生气，反而不由笑出声来。
“正常贵族小姐谁会去当治安官啊，又辛苦又危险，还拿不到好报酬，也不会带来好的名声与其他收益。”艾文耸耸肩继续说道。
“是啊，正常贵族小姐可不会跑去当治安官。嗯，海岸巡逻队就更加不会了，海风可是很伤皮肤的。”凯瑟琳轻笑着附和道。
“然后嘛，我比较喜欢干净的生活环境，现在的下城区，嗯，太臭了。”艾文皱起眉头用很无奈的语气说道。
“就因为这个？”凯瑟琳愣了一下，感到一阵荒谬。
“是啊，就因为这个。”艾文颇为认真地点点头，接着脸上浮现出有如吃不来榴莲的人，被一口气塞了整个榴莲般难看的表情。
“室内还好说，外面的臭味简直就像海潮一样，一阵接一阵。”
“关键在于，我的嗅觉还特别好，简直太难熬了。”艾文苦着脸说道。
“所以你要把整个下城区打扫一遍。”凯瑟琳瞪大眼睛，像炸毛的金渐层猫咪一样愕然看向此时挎着脸的黑发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