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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只为了做一个

  

遇冬知道,吴明俊讲的没错。


就在前阵子,她刚从吴志云嘴里知道当年曾发生的一切。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在荆凡大地震之前,荆凡市长遇世绩就在为女儿遇冬寻找可以匹配的心脏。


遇冬是熊猫血型,所以想要换一颗合适的心脏比登天还难。


当时,遇世绩夫妇几乎都要绝望了。


却是荆凡大地震发生后,改变了一切。那天,荆凡市第一人民医院送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受灾伤员等待急救。


其中一个女人叫郑婉心,也是熊猫血型。她受伤很严重,昏迷不醒,全身多处骨折。


有人把这消息悄悄告诉了遇市长。当时遇市长忙得不可开交,就把这事交给吴志云去办。


吴志云跑到医院了解情况,发现郑婉心确实是熊猫血,跟遇冬是一样的。


那么接下来,就是等待郑婉心伤重咽气。这么做,可能有点残忍。但吴志云说,当时确实进行了各方面抢救措施,郑婉心始终处于昏迷状态。


郑婉心有个哥哥叫郑玉成,在和吴志云进行了长时间的商谈,最后见过遇市长后,终于在自愿捐赠书上签了字,得到一笔金额不少的赔偿。


于是,郑婉心的心脏就顺利移植到了遇市长的女儿身上。


整个过程,就是这样。


但遇冬无论如何想不到的是,郑婉心的儿子会叫靳朗。


遇冬曾去过封硝母亲的墓前,看到过“郑婉心”的名字。当时吴志云说起“郑婉心”时,一切都对得上号。现在,怎么又扯出封硝是靳朗来呢?


其实细细一想,就能想通这个道理。


封硝是后来进的封家,封硝以前叫靳朗,有什么奇怪?


可他竟然骗了她这么久……遇冬将面前没加糖没加奶的咖啡一口喝掉,苦涩极了。


她目光呆滞,握着咖啡杯的指甲渐渐发白。


吴明俊从遇冬绝望的表情看得出,自己大部分逻辑推理都是正确的。当年的知情者,死的死,剩下的也不可能告诉他真相。


他正是从那些已死的人物关系和没死却又被封硝关注着的人中,得出了近乎接近真相的答案。


吴明俊抽出支烟来,看见桌上放着牌子写有“请勿吸烟”,便将烟拿在手上把玩起来,“封硝这个人有多狠,看他对他爸就知道了。今天,整个E市都在谈论他。据我所知,价值过百亿的万翼国际,被他一千万就卖给了何凌云。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遇冬情不自禁心头一颤,明明是早就知道并且跟自己毫无关系的新闻,现在听来却是遍体生寒。


正如吴明俊所说的答案一样,“他在报复!封硝在报复他自己的爸!封家的产业明明就要全数落进封硝的手里,可他不要,宁可把这些全都败了,也要气死他爸。一个对父亲,对他自己下手都这么狠的人,是不是个疯子?”


遇冬攥紧自己的衣角,心缩成一团,越来越小,越来越冷。


她听到吴明俊冷笑得那么愉快,他的声音也那么愉快,“遇冬,像这样一个疯子,你觉得他能爱上你?你觉得他会因为爱上你,就不恨你妈妈了?你妈妈可是遇市长的老婆!郑婉心在根本还没宣布脑死亡的情况下,被强行夺去生命。你爸爸是刽子手,你妈妈也跑不掉!所有跟郑婉心的死有关之人,封硝都不会放过!”


遇冬的嘴唇发白,整个人无力地趴在桌上,蜷缩得像只小狗,“不,不是这样。我妈……我妈……”


她想说,妈妈当时根本就不在场。妈妈根本不知道这事儿。但封硝会在意这些细节吗?


当初她只要接一下易清铃的电话,都会惹发他的暴力。他真的是要掐死她的,绝非开玩笑。


他常说,我的债,你永远还不清!


他还说,你欠我的,你们全家都欠我的!


可见,封硝是真的恨透了遇家。试问,他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亲自动手术救仇人呢?如果他亲自动手术,目的只有一个……


遇冬泪流满面。


吴明俊残酷地揭开一切伪装,“封硝是个天才。他设计得天衣无缝。他以合法的手段杀死你妈妈,并且,还是你主动上赶着把你妈妈的命双手奉上……”


“不是……不是这样……”遇冬颤抖得像一只被箭射中的小白兔,“你不要说了,不是这样……”


吴明俊怎么可能停止,邪恶的笑从眼底浮出,带了些轻蔑,“这还不止!他杀了你妈,你还让他睡……遇冬,天下还有比你更蠢更贱的女人吗?你……”


话没说完,一杯水倒得他满头满脸。


遇冬手拿玻璃杯,气得全身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吴明俊不以为意,用手抹了一把脸,笑笑,“遇冬,你到现在还陶醉?还是相信他喜欢你是不是?一个男人要跟你结婚,你就觉得他是喜欢你了,是不是?”


遇冬的指甲更加白了,脸也惨白得可怕。


有这么一刻,他少见的深情,“其实一个男人要跟你结婚,还真是喜欢你的,比如我。”


遇冬连冷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吴明俊拖了长长的音,“不过……有的男人要跟你结婚,只是为了图你别的东西。比如,心脏……”他看见她嘴角不屑地撇了撇,不由得淡笑,“看来,于念念上封面的事,的确让你完全撤销了对封硝的戒备。我听说,你还跟封硝拍了婚纱照?”


他拿出手机晃了晃,“我希望你听了这段录音,还能坚持认为他跟你结婚,是因为爱你……”他很随意地将连在手机上的耳机扔过去,“听听,看是不是我冤枉他?”


如同着了魔一般,遇冬伸手接过耳机并放入耳窝。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传进耳鼓,是封硝。


那声音太熟悉,熟悉得根本不用分辨就知道那是他。


另一个是于念念。


他们在对话。


他们讲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一点一点切割着她的心脏,鲜血淋淋。


遇冬耳里听着,手捂着心脏……心碎,成片,成渣,最后痛到麻木。


时间不知道是怎么一秒一秒过去,空气不知道是怎么一点一点凝固,整个世界只有欺骗和悲伤。


原来,是这样。


封硝,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你处处表现得跟于念念势不两立,都是为了要跟我结婚……戏演得真好,演得真好……你处心积虑,娶我为妻,都只是为了做一个猎心者。


整个设计多精秒啊,封硝,你怎么能演得那么好?好得我都以为你真的已经爱上我了。


遇冬不记得是怎么离开格兰花园咖啡厅,只记得一个又一个的惊雷在头顶上轰炸。


都几月了,还这么闪电打雷?往年,只是初夏啊。现在,已是初秋了吧。


和封硝在一起的日子,算起来前前后后也不过是从初夏到初秋而已……这么长,又这么短。


遇冬像游魂般飘进易清铃的病房,坐在床边,哭得死去活来。她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抖抖着,抽泣,有时候嘤嘤的,有时候呜呜的。


她时而抱着双臂,时而握着易清铃的手。


睁大眼睛,却看不清。眼泪瞬间就模糊了双眼,生疼生疼。


嗓子也沙哑着,喉间辗转着几个字,翻来覆去重复着“对不起”,一声一声哭魂似的喊“妈”。


猛然,遇冬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顿住一秒,又是一巴掌打在自己另一边脸颊。


她恨死了自己,恨死了没出息的自己。


吴明俊的话回荡在耳边,“他杀了你妈,你还让他睡!遇冬,天下还有比你更蠢更贱的女人吗?”


深深地羞耻着,那些回忆起来像是爱情的东西统统都变成了大笑话,变成了分分钟打脸的大嘴巴子……遇冬竟然在此时摸了一下兜里的卡,那张早上封硝临走时留下的卡。


甚至在这一刻,她还在想,如果跟封硝捅破了窗户纸,彻底闹翻了,妈妈今后该怎么办?


遇冬骤然揪住自己的衣服痛哭到无力,像个孩子般嚎啕着。人生的每一步于她而言,似乎都在泥泞中行走,风雨交加。


她站在窗前往下看,很高很高。如果从这里跳下去,是不是就能一了百了?


如果她死了,封硝会不会有那么一点后悔?


遇冬狠狠地哭,然后狠狠地笑。连死都这么难,这个时候她还有空想封硝会不会后悔。她真是蠢得没边了啊。


她想到那些被封硝逼得走投无路的医生护士,各式各样自杀的方式结束生命。跳楼,吞药,卧轨……她本来不信,人世间会有什么样的手段可以把人逼死。


现在信了。她此刻,真的想死。


在想死的瞬间,遇冬拿出手机,给封硝打电话,声音出奇的平静,“喂,你在哪儿?”


封硝还是听出了不对劲,“你哭了?”难不成因为他没钱了,她就哭了?不是留够钱给易清铃看病吗?


遇冬没有回答他任何问题,只是用一种陌生的语气说,“我知道你在医院,我也在。我现在有事找你。你看,是在靳医生办公室见呢,还是在楼顶天台见?”


封硝隐隐听出一种狂风暴雨的节奏,山雨欲来,风满楼。此刻,连风都没有一丝。


越安静,越可怕。


这个世界,原本就是残忍而可怕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