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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我是不是长得像猴子

  

三天之内,遇冬醒过来三次。


第一次是黄昏,被雷声惊醒,窗外大雨滂沱。她全身都疼,眼睛也疼,睁不开,勉强眯出一条缝。


光线很微弱……遇冬却骤然因为惊恐而睁大眼睛。她的眼前是封硝黑沉如夜的眸,在闪着幽幽的光。


她想起来了,想起要去彩虹桥见吴志云,想起正在吃热腾腾的板栗,想起砰的一声被撞飞……倏的瞳孔一缩,惊恐万状。


她和他对视两秒,喉咙里发出沙沙的声音,想伸手摸摸自己的心脏还在不在……却动不了,一动就剧痛。


封硝还没来得及有任何表情,就见遇冬又晕过去了。他从她醒后的瞬间,看到了惊恐和无助。


第二次醒来是早晨,遇冬依然眯了一条缝,柔和的晨光填满视线。


床边,是一个男人的轮廓,熟悉又陌生。他是封硝,又是靳朗……她心里的恐惧依然挥散不去。


她不知道封硝守在这里是什么目的,是不是想等她好点就把她的心脏移植给于念念?


遇冬胡思乱想着,看见封硝离得近了些。


他倾着身,似乎在查看她醒了没有。


她更加警惕,佯装没醒……这一闭眼,脑袋沉沉,便真的睡过去了。


封硝翻了翻遇冬的眼皮,又摸摸她的额头,重新坐回椅子上。


几天几夜,他没合过眼,也不曾离开半步。衣服还是几天前穿的那件,没换过。


要不是担心自己会吓着遇冬,他连胡子也不想刮的。没想到,还是吓着她了。


以他的判断,她早该醒了,不应该这样昏昏沉沉睡不醒。光靠输液维持体能,恢复得很慢。他已经叫刘管家备了清淡小粥,等她一醒来,就可以进食了。


但遇冬不醒。


封硝黯然神伤地想到了一些关键所在,渐渐坐得离床远了些,有时候走出病房抽支烟再回来。


这是个下午,两三点钟。他抽完一支烟正要回病房,透过门上的玻璃忽然看见遇冬动了。


封硝很高兴,正想推门进去,却是刹那间止住脚步。他想了想,给段凉发个信息,“叫医生护士进去看看遇冬,她醒了。”


不一会儿,病房塞满了人,医生护士一大堆,独独不见封硝。


遇冬动了动脖子,四处张望。


医生在做检查,护士在做记录。有人拿来体温表,塞进她腋下。还有人数完脉搏,报告说“正常”。


封硝等候在外时,段凉匆匆而来。


段凉汇报了一堆事儿,封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透过玻璃,远远观察着遇冬的反应。


很明显,他猜对了。


她不是醒不过来,是看见他在,就不愿醒。


封硝的心早就痛得麻木,此刻连痛都感觉不到了。视线锁定她,看见她会动,看见她活着,他就安心多了。


刘管家拿着粥到了医院,觉得自己平时跟遇小姐关系不错,便自告奋勇申请进病房给遇小姐喂粥。她想着,封先生毕竟是男人,做不惯这种事。


谁知封先生怪伤人心,宁可让段凉随便叫个护士去喂粥,也不让她去。


遇冬问护士,“这粥哪儿来的啊?”


护士心想,原来病人果然会问这个问题,“食堂打来的。”她回答着段先生给的标准答案。


遇冬似乎放了心,睡几天睡得很饿,吃了好大两碗,“你们食堂的粥很不错。”


护士快哭了,食堂的粥真心不好吃啊。


遇冬吃完,没了睡意。望着空荡却豪华的单人病房,心里仍是有点慌,不知道何去何从。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离了封硝就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可是……那个男人多可怕……


护士又进来量体温,看见天空没下雨,就将窗子打开透透气。


遇冬没忍住,“你,看见,看见靳医生了吗?”


“靳医生?”护士的眼睛亮了,“他好帅啊。”


“……”人家没问这个好吗?遇冬有些郁闷。


这是个话多的护士小姐,“我们知道靳医生很帅,但没想到这么帅……哦,不过他最近麻烦了,有国家医疗组进驻我们医院,审查他有没有手术违规操作和用药……唉,我们靳医生被那家人害惨了……”


“哪家人?”


“就是那个心脏病人,一个女的,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的那个……其实我听说,那个女的手术前就各器官衰竭得厉害,醒不过来很正常好吗?结果家属闹到医院来,切,还不是想要赔偿。这么搞法,以后谁还敢给病人做手术?”


遇冬的眉头皱得更深,“家属来闹?要赔偿?”


护士忽略了这个问题,继续吐槽,“现在我们做医生护士的,随时都提心吊胆,生怕哪里做得不好被人家捏了短儿。”


“话不是这么说,”遇冬艰难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可能,真是靳医生做了什么不……”


“遇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护士可不乐意,“你不是靳医生的女朋友吗?人家守了你几天几夜,你还这么说他……他在外面要是听见你这么说,该多难过?”


“他在外面?”遇冬心头一惊,条件反射蹭起来看向门外。


门在那一刻从外面被推开,进来的是段凉。


护士赶紧查了体温表,说一切正常,走了。


遇冬看见段凉,一时不知所措。她恨不起这个人来,但所有事都是这个人帮封硝办的。


自己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傻子吧。这么想着,她把脸别向一边,还轻轻闭了眼睛。


段凉在椅子上坐下,清了清嗓音,“你终于醒了,遇小姐。封先生说,你想吃什么,只要不油腻的,都可以让刘管家安排做。”


遇冬不吭声,双手抓着被单,越抓越紧。她心里想,只要能动了,就再也不要和这些人打交道。


段凉没得到回应,有些头疼。之前,他觉得自己跟遇冬的关系已经算是处得很融洽,难不成这车子一撞给撞失忆了?


他告诉她一个重大消息,“于念念死了。”


“啊?”遇冬差点惊得跳起来,别过去的脸也扭过来,眼睛睁得大大的,“你说什么?”


段凉笑了,“我以为你真不理我呢。”他前倾着身体,“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和于念念都在霞金路?”


遇冬狐疑地望着段凉,警惕地问,“你说什么?于念念死了?你骗我!”


段凉很佩服封先生,对于一切都掌握得这么准确。进门之前,封先生算准遇冬没有好脸色,他还不信。


他觉得先前都好好的,怎么会忽然没好脸色呢?他不信邪,结果还是要用到封先生支的招,抛出了于大小姐的死讯。


他现在越来越确定,封先生的失语跟遇冬有关,“于念念死了,吴明俊毁容加瘫痪。你现在又伤成这样……我就想问,你去霞金路干什么?是不是于念念约你见面?”


“什么?吴明俊……毁容加瘫痪?”信息量太大,遇冬震惊得顾不上想别的,“那,吴伯伯呢?”


段凉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吴伯伯?”


“吴志云,是他约我在彩虹桥见面,他有没有事?”遇冬问出口后,又觉得自己多虑了。吴志云在彩虹桥等,怎么可能有事?


这件事比段凉想象的复杂得多,“不是于念念约的你?”


遇冬警惕地看着段凉,“不是。”


两个人各问各的问题,都不按对方思维走。


段凉迅速消化这些信息,觉得有必要去交管局,再了解一下当时在现场找到的东西。


他临走时想起了什么,走到门口又倒回来,“你舅舅一家子天天来医院闹,对易女士的恢复十分不利。”他有些迟疑,不知道遇冬了解多少,“你要相信靳医生,他一定可以让你母亲醒过来。但是,这需要时间。”


遇冬紧紧咬着牙,装得很淡漠,笑得有些难看,“段凉,我是不是长得像猴子?”


“什么?”段凉跟不上这跳跃的节奏。


遇冬的眼泪轻轻流下来,很惨淡的表情,“几个月前,你从看守所把我领出来,我特别感激你。从那时候开始,你们把我当猴耍,虐得我家破人亡。现在,还要信口开河吗?还想让我感激你是吗?”


家破人亡……言重了啊,遇小姐。段凉的汗渐渐渗出来,有一丝尴尬。他没有立场反驳,更不知道她和封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


遇冬的情绪更加失控,“每次我以为封硝和靳朗是两个人,你都在看我的笑话吧?觉得我像只猴子,看不懂你们人类的世界。”


段凉灰灰的,感觉自己才像一只猴子,狼狈逃窜而去。他出了门,长长吐出一口气。远远看见封先生孤独的背影,心头一丝恻然。


这俩冤家不把对方折磨死,估计是不能好好过日子的。段凉这么想着,走到封硝身后,“封先生,我得出去一趟。”说完之后,他又道,“我先在这儿守着,你回家洗个澡换了衣服再来,行吗?”


封硝没动,愣愣看着窗外。好半天,他杵灭指间的烟头,转身而去。


段凉深深觉得,在这对冤家中间徘徊,自己得折寿十年。一个不讲话,一个讲话就发毛,唉,不能愉快工作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