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阿蒂拉召集群臣，紧急举行会议。
汉朝的宣传非常失败，除了那群小孩，至今都没有精汉来投奔。阿蒂拉一度陷入自责中，觉得都是自己德行不够，才没啥。她甚至开始后悔，当初跟着钱程学习的时候，要是能再认真些就好了。
不过前两天，难得有人主动找来，联系了他们。
先前，萧安尝试过寻找记者，只是对方一直不感兴趣，对他们带理不理。谁知道这几天，那人突然热情起来，说虽然自己能力不足，之前帮不上忙，但可以介绍另一个更加神通广大的记者，来帮他们。
他引荐的，是个从阿勒曼尼来的同行，据说对司马家的事情很感兴趣，所以希望与他们合作。
这个人的名字长且拗口，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听说，他是从阿勒曼尼一个叫石勒……苏益……荷斯什么地方来的。因为地名也实在太长，根本记不住，所以，大家就简称他叫石勒。
石勒来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引荐的记者说，因为此人长得高鼻深目，看起来就和当地人不一样，不少当事人都对他心有疑虑，不肯配合，以至于一直没搜罗到足够合适的话题。所以，这次他很主动地表示，乐意提供专业支持，帮他们战胜司马家族。
“这个人不太对劲啊。”刚被萧安喊来的韩沐蓉，斜坐在破沙发上，干脆地表达了不信任：“阿勒曼尼人跑我们这儿干什么？”
“但他是我们能找来的最大助力了。”萧安苦恼地说：“没有石勒，我们确实很难对付司马家。”
“他到底能提供多大的帮助？我了解有限，需要你们参谋。”阿蒂拉也干脆地承认自己知识的缺失：“为了和我们讨价还价，这些人肯定尽可能吹嘘自己。他们的话，也不能都信。”
“那他叫我们去和他那帮朋友会面，我们去不去？”萧安问：“我按你说的，拒绝了他们好几次，那些人现在可能是有点急了。”
“不用急。”阿蒂拉说。
最开始，石勒等人态度倨傲，要求阿蒂拉听从自己的指挥。萧安等人不知所措，阿蒂拉想起了钱程当时教自己念的书，果断拒绝了。
“我们很强大么？”她问。
“不但不强，而且根本没什么影响力。”张紫芳对此倒是很干脆。
“记者也好，石勒也好，都是有所求的。无论他们想干什么，都肯定会寻找更有力的人做同盟。但是，如果他们能找到有影响的人，或者能找到更大的群体支持自己，那为什么还要找我们？”阿蒂拉摇头说：“春秋里那么多各国之间相互勾连的事，你见过这样的么？”
众人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回绝了石勒。
过了段时间，石勒没上门，倒是引荐的记者很气急地来找。他说，阿蒂拉等人什么都不懂，要听从他们专业人士的安排，否则自行其是，肯定会坏事的。司马家势力庞大，和官府勾结，其他的方法根本没用，只有他和石勒，才能提供唯一的解决方法。如果执意不听，到不仅会被司马家报复，也会得罪更多人。
其他人听了，都有些惶恐，阿蒂拉却一下放松了不少。
“我以为他们有什么新手法，没想到还是老套路。”她摇着头笑道：“说只有自己才能解决问题，其他人就会迫不得已依赖他。让其他人只相信自己，才能垄断言路，让别人成为自己的奴仆。这都是古人就讲过的了。”
“那我们怎么办？”萧安问。
“明君不做没有办法验证的事情，要积极考察远近的消息，反省相同的和不同的言论，对比各个方面的事实来验证，从而责求臣下陈言的实情。”阿蒂拉说：“不偏听偏信，听取各方面的可靠消息，不让这些人独占，自然就能屏除他们了。”
“这都是哪里的经验啊？”萧安问。
“《韩非的100个小常识》。”阿蒂拉感慨道：“到现在，我还没在这里，见过超出这本书的呢。”
“呃……”
回话之后，对方无言了几天，就果然示软。言语里，也开始说自己是同情他们，不能忍受他们继续被欺压，所以才这么急切的。最后，记者还跑来邀请他们，给他们带了不少礼物，邀请他们去会面。说赞助人也会出场，只要运气好，见面之后多要些资金不成问题。
“左传说，币重而言甘，诱我也。”阿蒂拉不假思索地拒绝：“不去。”
“那我们也不能闲着。”张紫芳若有所思地说：“得做些让他们着急的事情，才能更方便之后的讨价还价。”
“你有什么想法么？”韩沐蓉好奇地问。
“我们之前提过一次，石勒的行为很奇怪，只是当时没有继续分析。”张紫芳想了想，说：“现在想想，也可以反过来，利用他的弱点要挟他。”
“你直接说结论就行了。”韩沐蓉大大咧咧地说。
张紫芳瞪了她一眼，没理她，问另外两人：“石勒如果去城里，能生活下去么？能做自己的本职工作么？”
“官吏惧怕夷人，没人敢拦他的。”萧安说：“你意思是，他是为了完成什么特别的要求？”
“肯定不是好事。”阅历更丰富些的韩沐蓉想起了什么：“是不是间谍之类的？”
“间谍来这里？我们这儿有什么好打探的。”萧安不太相信。
“也可能不是打探消息，是业余的……外交人员。”阿蒂拉也想起了当年在西洲的经验：“就是那些专门煽动小国内讧，制造混乱，好给接下来的行动制造机会和借口的？”
“不过，震旦国不是离阿勒曼尼挺远么。”说完，她自己都有些不太信：“哪里惹到他们了？蛮子也推崇虽远必诛的？”
“哎，你挺熟悉啊？”张紫芳也好奇地问。
“倒不是熟悉不熟悉……感觉怎么反过来了……”阿蒂拉嘀咕了一句。
“他说的倒是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喜欢震旦文化，所以才来帮忙的。”韩沐蓉抓了抓短发：“这种人，根本不能信。”
“蛮夷哪有真喜欢你的。”阿蒂拉摇摇头：“你知道倭人好儒的故事么。”
“啊？”
“说很久以前，东方海岛上，有个倭人喜欢儒学。他家里堆满了诸子的著作，穿着仿自中原的衣服，以传业弟子自居，天天和其他人讲仁、恕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