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程坐在酒店里，听着对面的混混百夫长一边吃东西，一边给他讲述所知的情况。
“说服”这个恶少年没花太长时间，但钱程也没一直威逼。之后，就拉着他去酒家，让他慢慢讲。
这回不是他自己吃饭，可以全凭爱好。虽然是手下败将，但想招揽的话，就得注意下方式。所以，选择地点和菜式，也是有讲究的。
对这种恶少年，请去好地方反而会让他对自己产生过多联想，去太差的地方又显得过于寒酸。好在钱程当年在长安时，也不是没和这种人打过交道。
进了酒店，他就让店家拿酒来，再宰条肥狗——这些，才是市井游侠日常最喜欢的。
可惜这家店还是挑的太高了，店里没狗肉，牛肉倒是有。好在对方看起来也没什么太大反应，钱程就没去追究。
不过，虽然档次挺高，这里的店家很抠门，食客没有分案，都是大家坐在胡椅上，凑一起吃。店小二也特别懒，上菜时直接一大盘子丢上来，都不给分好。一个人吃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旁边多了个大吃大喝的恶少年，钱程都没心情吃了。
他现在很后悔找了这家店，决定今后再也不来了。
与这样的人同案，已经是他屈尊了。而要和恶少年在一个盘子里抢菜，简直像是同栏的马，在一个槽里骈食饲料。按他所知，只有那些不知礼义的西洲蛮夷，才会这么吃东西。
可花钱买的东西，不吃又有点可惜——主要是这里的新鲜食物确实好吃。钱程就找店小二，多要了些盘子，上菜的时候，就拨出一部分到自己的盘子里，把剩下的丢给恶少年。
混混百夫长看着钱程的举动，欲言又止。他今天先被敌对混混们群殴一顿，抢走了随身钱财。好不容易能跑，钱程又突然堵住路，不听他的就要被“教育”。想想今天倒霉至极的经历，都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化悲愤为食欲，大口吃起来——反正打不过也跑不掉，人家请客，不吃白不吃。
“怎么了？”钱程却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眼神，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对方急忙回答：“大哥还分餐，是讲究人。”
“我习惯了。”钱程不在意地说：“以前一直是这么吃的。”
他说着，看了看面前的餐具，又皱了皱眉头。
这两天光顾的几家饭店，大概是为了省钱，都只有箸勺。食物很美味，餐具却这么简陋，就有些不太合适。
他见有肉块比较大的，就向小二索要刀叉，然而和前面几家一样，这个酒家也没有。
“我们这又不是巴里希餐厅，哪有这个。”小二迷惑地说。
“巴里希人才不用刀叉，人家直接下手抓的。”钱程嘀咕了一句，懒得继续计较了。
“大哥你是外国人？还是在外国长大的？”混混百夫长光顾吃，没听清他的话，但见了他索要刀叉，奇怪地问：“没跟人一个碟子里吃过饭？”
“你才外国人呢。”钱程不满地说。
不过他想了想，好像也不是没有例外：“倒是也有。她给我做菜，带来一起吃。那时没空讲究，我们也早就混熟了，但现在想想，一个盘子吃东西，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是女的？”混混百夫长好奇道。
“是啊。”钱程笑道：“不过她做的确实好吃——或许就是在这边学的。因为太好吃，也管不上这么多了。”
“哦……”混混百夫长一下明白了其中原委，果断吹捧道：“大嫂手艺好！”
“？？”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但这么一说，钱程再吃这些东西，就越来越觉得像白芷的风格。哪怕她当时根本没有这么全的材料，味道也肯定不一样，但总给人一种怀念的感觉。
这里可能就是与白芷有关的时代，可他被丢到这里，却找不到白芷了。
钱程在这里待了两天，因为忙于隐蔽、攒钱、求生，根本没工夫想太多。现在稍微闲了些，难免有些感慨。
——这个恶少年虽然战斗力很蹩脚，但在说话方面可能确实有特殊的才华，怪不得能当上百夫长。
钱程晃晃头，回到原来的话题，继续询问混混百夫长，关于他们组织的结构。
对方交代说，中低层确实和他问的差不多，但高层却还有一级。如今的市区里，还有着凌驾于混混大公之上的存在。
这位强者，是十二个混混帮派的共主、网吧的统治者、洗浴中心与发廊的保护人、大小后巷的领主，混混中的混混。
他就是传说中屹立于全市混混顶端的男人——混混沙皇！
目前这任混混沙皇，已经统治混混们一年有余了。按混混百夫长的说法，他已经超过了好几位前任。
因为混混的升格之链，是充满危险的。高阶混混能获得更大的力量，但这并不会让他们更安全，恰恰相反，他们会越来越容易遭遇可怕的事情。
——警察经常懒得理小混混，但高阶混混被抓走的概率就大多了。前几任混混沙皇们，都是晋升不久，就因为各种原因失去保护，被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