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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都卷二の章 岩石与运河 第八页 暴走

  梅林的这一声叹息,成功让两个正在俯视着他的人感到了疑惑。

    明明是处于绝对弱势的一方,明明是个瘦弱不堪一看就营养不良的病秧子,明明之前被欺负到无以复加的程度,明明之前是一副怕得要死的模样。可是现在却突然收敛起了满面的惊恐,并且对着明显仍旧处于强势的一方发出了一声饱含着怜悯、惋惜以及无奈的叹息。

    短暂的疑惑过后,两个男人便立刻感到了一阵的恼怒,这其中既包含着被轻视的恼怒,更有搞不清楚状况的愤怒。

    有了怒气就一定要及时宣泄出来。一直秉承着这个准则的黄毛嘴中喷出一句污言秽语,而后猛地抬起自己的右腿,将那穿着硬地长靴的大脚对准梅林的胸口,而后狠狠向下跺去。嘴里面还叫嚣着:“不知死活的小鬼!”

    旁边的白大褂本来也打算发作,但手脚终究是慢了黄毛一步,只得悻悻然的在一旁怒视着梅林发泄着怒气。静待着梅林这个发育不良的臭小鬼在被残酷的现实所教育之后,或是痛哭流涕,或是一命呜呼的场景。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偏离了这个两个家伙的掌控。

    黄毛怒气冲冲的踩踏在距离梅林的胸口不过十几公分的时候却停止了,这显然不是黄毛突然良心发现不打算继续欺凌梅林这个弱小了,而是这个黄毛的右脚踩在了一面看不见但却真实存在的透明屏障之上。无论他如何用力,黄毛都无法再继续将自己的脚掌向下移动哪怕一个毫米的微弱距离。一时之间,急切而又燥怒的黄毛都没发现眼前这个场景的诡异之处,他只是怒火中烧地与护持着梅林的那块透明屏障徒劳地较着劲,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白大褂则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诡异之处。厚实的风镜之下的眉头紧紧一皱,白大褂的那张不修边幅的邋遢脸庞上顿时浮上了一丝惊诧之色。下意识地,白大褂自己首先向后退去了一步,而后才想起伸出左臂拉扯着仍在和透明屏障继续干较劲的黄毛一起向后快速退却着。

    “怎么了!?怎么回事?!我还就不信了!博士,你也别拦着我!我非得……”黄毛一时间还没反过劲儿来,仍在固执地计较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以至于这个家伙都没有发现,原先躺倒在草地上一副任人欺凌模样的梅林,此刻竟然直挺挺着身子从地面之上“立”了起来。彷佛身后有无形的力量推着他、托着他一般,梅林这个矮小瘦削的小鬼没有凭借一丝肌体的力量就完成了这套匪夷所思的动作,宛若是空气或是某种目力所不能及的力量帮他做到的一样。

    “超能力!?”白大褂呆了一下,之后迅速叫破了梅林所“玩弄”的那点点小花招背后的猫腻。

    凭空站立起来的梅林没有搭理白大褂提前戳破谜底的无趣做法,他只是借助着四溢而出的无色能量,梅林的身体缓缓悬浮了起来,凌空飞离了地面。

    飞行与飞翔一直都是人类最原始的野望之一。而那从天而降的天外威胁更是一直困扰着人类这种地上种族的最深梦魇之一。

    所以,对于只能双足踩踏在地面上的人类来说,一个能够凌空悬浮,居高临下俯视他们的存在——即便这个存在是他们的同类——都是足以让根性之中就带着愚昧且怯懦的人类感到天然的畏惧与恐慌的。更何况,这个浮空着的少年还极有可能是一位超能力者!

    对于普通人来说,曾经借助自己天赐的特殊力量而为非作歹,肆意对整个世界施加痛苦的超能力者只是刚刚才开始淡去的恐怖记忆。而对于黄毛和白大褂,以及他们俩身后那两位骑师来说,超能力者却是更加鲜活并且都让他们具有切身之痛的身边真实存在着的巨大威胁。

    所以,梅林可能是超能力者的这一惊天反转,对于黄毛及白大褂等几人造成了远超一般意义上的心灵震撼和威慑力。而这其中,心理状态最为起伏不定,精神世界最不稳定的白大褂的表现更是不堪。他在后退的过程之中自己把自己给绊倒在地,而摔倒之后,他竟然连站起来的勇气与力量都欠奉,干脆就在地上匍匐爬行起来。弄得他本就脏兮兮的白大褂上又裹上了一层尘土和草叶。

    人类在面对超能力者时的表现大抵都是如此,惊慌与恐惧永远是无知而又弱小的凡人在面对超能力者时最常表现出来的基本反应。而身为对力量以及能量极其敏感的神奇宝贝们,则也一样对梅林这个突然出现的超能力者表达了自己的反应。

    地面上的拉达们低声哀鸣着,努力蜷缩着自己肥硕的身体,尽量后退着拉开与梅林之间的空间距离,同时颤抖着天上的梅林扫视下来的目光,一副畏缩的模样。而半空之中,那几只原本凌驾于梅林之上的蝙蝠们,此刻则愈加无力地扇动着自己的肉翼,谦恭而又卑微的将自己的飞行高度降低到梅林以下,怯懦的躲避着梅林来回游走的视线。只有那两只大嘴雀,仍旧固执地盘旋在梅林的头顶,时不时的冲着他啼鸣出一道道难听的长鸣,似乎是不打算向他表示屈服。

    悬浮在空中大概离地有一米左右的高度上,梅林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惊慌失措的那几位曾经的强人,微微眯起了自己的双眼。

    平心而论,梅林其实也是喜爱并且享受这种这种高居人上的俯视感的,更是不止一次曾经沉迷于生杀予夺的操控欲之中。但每次,当他甘之若饴的享受这些感觉时候,他却也同时会被内心深处那抹深切的负罪感所笼罩。往往在短暂的爆发之后,瞻前顾后的胡思乱想,源自于怯懦与自卑的自我否定,以及肆意放纵之后如影随形的巨大失落感与莫名忧郁,始终在拉扯并且割裂着梅林的内心与灵魂。

    为了不让自己陷入自我分裂的那个可以预知的危险终点,梅林早早就决定舍弃某些东西,压制自己那极度渴望外现并展示自己强大的力量。

    可是,那现实存在于身体之中,时刻咆哮着,不停歇的咆哮着、不知疲倦地向外冲击着的庞大力量却不是梅林那副瘦弱的身体所能禁锢并加以有效约束的。它们往往只需要一点点小小的由头或是轻微的刺激,就可以轻松撕破梅林自己构筑的自以为坚实的壁垒,将自己的存在宣示于真实世界之中。

    眼看着原先猖狂的几人张皇着落荒而逃的狼狈模样,观察着他们那副实打实的惊悚表情。一股莫名其妙的成就感顿时涌上心头,激荡着梅林的心绪。伴随着这股填满了胸臆的强大心灵力量,一直被压抑着的体内能量在瞬间就突破了梅林之前辛苦构制的防御,将那从未平静过的力量给引导了出来,表现在梅林的体外并瞬间占据了统治性的地位。

    突然间,悬浮在空中的梅林变得截然不同了。那股包裹着梅林的来自外界的力量瞬时之间被来自于梅林体内更加狂野、更加凶猛的强大力量所取代,原本驾驭着近乎透明的超能力悬浮于空中的梅林,此刻周身上下环绕着一股股缭乱的紫色能量条带。

    自梅林的身躯之中,自梅林的双目之内,一道道喧嚣着、欢腾着的紫色能量澎湃着汹涌而出,在久久不得碰触的现实世界之中肆意伸展着自己的身躯,展示着自己的存在。

    原本被厚实镜片所遮挡住的双眸,此刻已经变成了一汪深紫色的无底漩涡。原本那羸弱无力的身躯,此刻已经被紫色的超能力给充盈并裹住,显得具有异常威慑力般的邪异力量。

    悬浮在空中,彻底化身成了暴走的超能力载体的梅林却异常安静,并不如一般超能力者的暴走一般声势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脚下那些孱弱的存在。带一抹戏谑的残忍笑意,“梅林”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脚下的蝼蚁们。

    被一个如此奇怪并且极度危险的存在给打量,这绝对是种非常不愉快的经历。尽管几位黑衣人和白大褂在梅林的俯视下全都非常明智的放弃了注定徒劳的抵抗,只剩下僵在原地瑟瑟发抖的力量与胆量。但是,当那股来自超能力、来自心灵层面的巨大压迫感终于撕扯开人类最后的理智之后,只余下动物本能的人类所能采取的第一选择,仍然是逃跑。

    “轰~”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引擎轰鸣声,一位机车骑师首先承受不了心灵上的重压,干脆利落地选择了发动胯下的机车跑路。匆匆引燃机车之后,这位骑师怪叫一声,驾驶着坐下的金属机器拐出一个大弯,向着自己来时的方向急速奔去。

    “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想跑吗?”浮在空中的梅林开口说道:“还真是大胆呢……”

    他的声音听上去彷佛是多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同调合奏之后的产物。音量也忽高忽低,时而似咆哮,时而又似耳语一般。语调更是忽升忽降,漂移不定,无法捉摸。

    有了第一个榜样,旁边的骑师也立刻调转车头发动引擎,加入了逃跑的行列。至于匍匐前进了很远的白大褂,也嗷嚎一声从地上站起了身子,甩开胳膊迈开脚步踉踉跄跄地向远处跑去。唯独那位黄毛,摇摇晃晃地站在原地仍在直面梅林。也不知是出于勇敢,亦或是一时之间没想起来自己还可以逃跑。这位黄毛就这么勇敢地注视着梅林,身子抖若筛糠,牙关咔咔直响。

    梅林将自己望向逃跑者的视线收回,移动到了在场的唯一一位勇敢者的身上,冲着露出了一个难看而又僵硬的笑脸。紧接着,远处接连响起两声剧烈的爆炸声。随后,一些破碎的机车零件拖着一条条焦黑的烟迹飞了回来。

    少数几块滚烫且焦黑的零件冲向了空中的梅林,但这些破碎的金属碎块甚至都无法接近梅林的身前,它们早在距离他至少数公尺之远的距离之外就消散成了肉眼不可见的细小颗粒。

    抬起自己的右手,梅林冲着站在原地的黄毛和因为目睹了爆炸而再次呆住的白大褂做出了一个抓握的动作。而后,黄毛和白大褂便被一只凭空出现的紫色大手给扼住了咽喉,捏住了他们的脖颈的紫手抬起了他俩的身体,将因为缺氧而奋力挣扎的他俩给提溜到了梅林的面前。

    “回答问题,”梅林继续用他那奇怪的声音问道:“或是遭受难以想象的折磨之后痛苦地离开这个世界……”

    还没等扼住咽喉无法回答的两人对梅林的问话有所回应,天空之中一直在梭巡的两只大嘴雀却突然尖叫一声,而后顺时针转动着自己的尖喙,旋转着自己的身体自高空之中向着梅林的头顶猛地扎了下来。

    两只神奇宝贝忠勇护主的行为自然值得赞扬,可是它们的行为也注定是不会产生一点效果的。也就在它们扎下了数公尺之后,又是两只紫色的手掌凭空出现,猛然狠狠攥住了它们俩如同钻头一般锋锐且危险的尖细鸟喙,刹那间就止住了它俩的冲钻绝招。两只大手捏住两只大嘴雀的鸟喙,将它俩呈脑袋冲下的姿势死死固定在了空中,仍凭两只大鸟如何挣扎、如何拍打翅膀都无法撼动那两只大手分毫,也自然是无法将自己的鸟喙自束缚之中挣脱。

    都不用分出一份心神,梅林就解决了来自头顶的小小骚扰。他继续冲着已经被扼到面色铁青、双目翻白、舌头外吐、口吐白沫的两人又问了一遍。而后,猛地松开一双紫手的掐扼,将频临窒息而死的两人从空中直接抛到了地面上。

    落地之后的黄毛和白大褂如饥似渴地喘息着,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用自己的双手扶着自己的咽喉,那里长时间接触过紫手的皮肤已经变成了一片狰狞的青紫。

    “做出选择吧。是回答问题,还是保持沉默?”

    来自空中的那股声音再度发问,仍在努力喘息新鲜空气的黄毛和白大褂再一次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