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暗中醒来。
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对了。
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好像是叫李......李如松？
为什么，为什么我有好多东西都记不清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好黑啊......
环视四周。
这里是一条非常狭小逼仄的巷子，地面用长条的青石板铺就，两侧是很浅的排水沟，缓缓地流动绯红色的污水，滋养着青里透红的青苔生长。
周边的墙体是用方正的青砖搭建，很高很高，高耸着伸入漆黑的夜空里，一轮黯淡的上弦月挂在天上，看不见星辰。
下意识的往后倒退，撞在一堵冰冷的青砖墙上，刺鼻的腥臭，皱巴巴的白衬衫粘上恶臭的秽物，从心底涌出彻骨的阴冷寒意。
不能后退......
不能后退......
不能......后退？
是谁在我的耳畔低吟，我不是在投资新建旅馆的施工现场监工吗？施工的工人白天挖到了一座古墓......
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前方，是一片隐没于黑暗中的村落，不高的两层木屋沿着小巷往远处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雕龙刻凤的屋檐，用竹筋篾笼编织糊上白纸的灯笼，挂在每间木屋门前，粗大的白色蜡烛点燃幽蓝色火苗，照在巷子里，格外的阴森。
纸钱洒落在长条的青石板上，惨白面孔涂抹腮红的纸人举着灯笼，缓缓转动头颅，一眼望不到头的纸人，没有丝毫感情色彩的眼睛以诡异的角度望过来，用红笔勾勒描绘的眼睛，如生人一般灵动。
“铁牛......”
“铁牛......”
“铁牛......”
不要命的往前奔逃，面色惨白的纸人始终呼唤着‘铁牛’的名字，该死，这到底是谁的名字？
我叫李如松，不叫铁牛！
隐没于夜色中的村落，模糊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在巷子的尽头耸立这一块半人高的青石碑，是和铺路用的青石长条一样的材质。
石碑上用飘逸的行书龙飞凤舞书写着‘夜巷’两个字，妖艳的鲜血从碑文上渗透出来，沿着青石碑流到地面的青石板，汇成一滩，流向夜巷两侧的排水沟。
“铁牛......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面色惨白的纸人，提着燃烧幽蓝火苗同样惨白的灯笼把我团团围住，我一直跑，我一直向前跑。
跑出了夜巷，跑进了村落，一直跑，一直跑......前方没有尽头，我一直跑一直跑......
在村落最深处的祠堂。
我看到了一副棺材。
一副漆黑的棺材。
漆黑棺材之上，是一顶用金线绣凤描龙的喜轿.....
纸人打伞、鲜血成池，大红蜡烛高高挂......
丧事喜办、喜事丧办，一半红丧一半白囍。
冥婚。
身穿丧服和身穿喜服的纸人聚了过来，围住了我。
我想......我现在是铁牛，不再是李如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