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过渡

  返回的途中。

  蒋安安噗嗤一笑。

  许延麟看了她一眼:“笑什么?”

  蒋安安又笑了一会,这才说道:“我笑那个山本,看你拿出了枪,而且又会讲日本话,吓得立刻把欠账结清了。”

  “跟无赖讲道理,纯属浪费时间。”

  “说真的,你当时的样子,比他更像无赖。”

  “………”

  “你是哪里人?”

  “天津。”

  “天津人?”

  “怎么了?”

  “家里的花匠是天津人,你俩的口音好像不太一样呢?”

  “做我们这一行,最好没有能让人记住的特征。包括口音。”

  “我好像懂了……那、你家人呢?”

  “他们都在天津。”

  “哦……”

  蒋安安欲言又止。

  许延麟放缓了车速,四处张望。

  蒋安安问:“你看什么呢?”

  “找一个电话亭。”

  “你要打电话呀?”

  “是你要打电话。”

  “我打电话?”

  蒋安安一头雾水。

  许延麟解释着:“我身上带着枪,不能去租界,你打电话叫司机来吧。”

  “我家的车,巡捕从来不查。”

  “主要是……”

  “是约了女朋友吗?”

  “我没女朋友。”

  “到了法租界,我让司机送你回来。”

  “好吧……”

  “明天陪我去一趟十六铺。”

  “………”

  “我需要一个保镖。”

  “明天不行。”

  “明天公休日。”

  “明天我要去参加朋友的婚礼。”

  “真的吗?”

  “真的。”

  “在哪里?”

  “东福酒楼。”

  蒋安安转脸看向车窗外。

  似乎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许延麟开着车,无意中目光一瞥。

  车窗倒影中,笑靥如花。

  ……

  第二天。

  上午九点钟。

  黄埔公园。

  柳戈青凭栏远眺。

  过了一会,许延麟走了过来。

  两人并肩而立。

  柳戈青点燃一支香烟,暗中观察了一会,这才说道:“除掉南田云子,戴老板十分高兴,内部高规格通报嘉奖,陶然晋升中尉,授予六等云麾勋章。你晋升少校,授予四等云麾勋章,嘉奖令和勋章将来一并发放。从这一刻起,你就是少校了,恭喜你,许延麟少校。”

  “谢谢。”

  “何邢健叛逃,王站长已经知道了。”

  “站长见到刘长官了?”

  “见到了。刘上校对你大加赞赏,说你智勇双全,人才难得。”

  许延麟这才知道,刘邡雄已然升至上校了。

  柳戈青继续说道:“何邢健叛逃,造成的影响太大了,昨晚接到总部密电,要求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尽快除掉此人!”

  许延麟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掌握其行踪。如有机会,可随时动手锄奸!”

  “明白了。”

  “你说吧。”

  “最近几天,76号人员调动频繁,感觉像是有大行动。”

  “大行动?哪方面的?”

  “不清楚。我初来乍到,探听不到更多的情况。”

  “嗯,自保为主。”

  “76号行动队长吴寺宝,以后要是遇到了,千万多加小心。”

  “他有什么出奇之处吗?”

  “吴寺宝擅使双枪,射程之内,几乎百发百中。”

  “这么厉害?”

  “我亲眼所见。”

  “好,我记下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

  然后各自离去。

  ……

  上午十点钟。

  许延麟步行前往曹家渡。

  事后若是有人查问行踪,必须做到滴水不漏。

  其实,武田少尉当时也只是随口一问。

  两人平时相处融洽,没可能无缘无故起了疑心。

  东福酒楼地处繁华路段。

  对面是著名的奥飞姆大戏院。

  许延麟边走边抬头看牌匾,他没来过东福酒楼,只知道一个大概位置。

  附近商铺林立,稍不注意就有会错过。

  一个姑娘从书店出来,专注的翻阅着刚买的一本书。

  两人一个抬头看牌匾,一个低头看书。

  躲避不及,撞了一个满怀。

  姑娘惊呼了一声,跌坐在地上

  许延麟赶忙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对方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7彡筗彣網

  许延麟也不好主动上手搀扶。

  姑娘秀眉微蹙:“好痛,扭到脚了……”

  把人撞了,当然不能一走了之。

  起码先去看看伤势。

  附近有一家胡记万春堂诊所。

  诊所门上挂着一块烫金牌匾:悬壶济世,中医世家。

  胡大夫四十多岁的年龄,慈眉善目,态度和蔼,一副忠厚长者模样。

  见有病人前来,招呼着先诊脉。

  许延麟忍不住问道:“大夫,她扭伤了脚,这个也要诊脉吗?”

  胡大夫正色说道:“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治标不治本。只有查明病灶,对症下药,经脉通畅,方可彻底痊愈。”

  术业有专攻,外行最忌质疑内行。

  许延麟退到了一旁。

  胡大夫问姑娘:“那只脚扭伤了?”

  郑若如犹豫了一下:“右脚。”

  许延麟顿时起了疑心。

  自己伤的哪只脚,还用想吗?

  胡大夫诊完脉,仔细检查了扭伤的部位,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拿过纸笔,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开药方,当然要问患者的名字。

  “郑若如。”

  姑娘回答。

  胡大夫饱蘸墨汁,刷刷点点开了一味药方。

  目测之下,药材多达二十多种。

  胡大夫傲然说道:“此乃我胡家祖传秘方,先祖苦心研制十五余年,名为连花清淤汤,七日为一疗程,两个疗程必定痊愈。”

  郑若如说道:“多谢大夫。”

  胡大夫亲自去柜台配药。

  许延麟打量了郑若如一会:“郑若兰是你什么人?”

  郑若如很惊讶:“你认识我姐姐?”

  许延麟笑了笑:“认识。”

  “真是太巧了……”

  “脚还疼吗?”

  “还好。”

  “能走路吗?”

  “恐怕不太行。”

  许延麟没搭话。

  似笑非笑打量着郑若如。

  郑若如脸色绯红,低头不语。

  开完了药,许延麟搀扶着郑若如出了诊所。

  “郑小姐,你住哪里?”

  “万宜坊。”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嗯。”

  距离电车站还有一段距离。

  两人沿街慢慢走着。

  郑若如右脚不敢受力,身体向许延麟一侧倾斜。

  在外人眼中,显然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侣。

  “郑小姐。”

  “嗯?”

  “接线员不用上班吗?”

  郑若如愣住:“你怎么知道……”

  许延麟说道:“只有接线员,才有可能监听宪兵队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