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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堵死

  

四月底,电视剧在魔都开机,取景定在同济,从节省交通费的角度考虑,剧组在同济附近的朝阳酒店租赁了一层的房间做大本营。


“咔!过!”张导拿着身边的喇叭,大喊:“准备拍下一条!各个部门赶紧动起来,特别是道具组,你们……”


“等一下。”剧中饰演小艾的谢雨俽打断他:“导演,我觉得我刚才演得不是很好,感情递进到爆发,太突兀了?所以导演,我们把编剧叫过来,让他在这再加一点内容……”


和小艾演对手戏的龚蓓邲看到眼前上演的这一幕,不由自主的翻了个白眼,走到顾翘翘身边抱怨:“又来了,这都加了多少场戏了,还加?再加下去,干脆这戏直接改名为得了!”


顾翘翘看着被叫过去的刁一男,提醒她:“你还有闲心在这抱怨,编剧已经过去了,这戏是改定了。你还不赶紧过去听听,找找状态,不然一会儿出现失误,小心被导演骂。”


这种临时改戏的行为,因为演员没有多少时间去熟悉,在酝酿、揣摩的过程中,状态很有可能一时找不准,因此表演的时候容易出问题。


虽然事是谢雨俽引出来的,但她的男朋友是这部戏的主要投资人,导演不好对她生气,只能迁怒到别人身上,因此每次改戏的时候,和她搭戏的演员若是演不好,被导演骂是常事。


龚蓓邲叹了口气,双手使劲揉搓了一下脸,将脸上的不满掩藏好才过去。


其实不仅仅是和谢雨俽搭戏的演员抱怨,心情不爽。下面的摄影、场记、剧务、录音、灯光、道具师、化妆师等剧组工作人员对她也意见多多。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幕后工作人员除了导演身边的核心人员,其他人都是一口价。所以剧组里的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是靠不停的混剧组维生。不管人在剧组里呆多久,拿的钱是固定不变的,因此在同一剧组里呆的时间越长,赚的越少。谢雨俽不停的加戏,拖进度,几乎跟抢他们的钱差不多。既然跟他们的钱过不去,就不要指望他们对她有什么好印象。


……


下了戏回到宾馆,顾翘翘给自己找了点事纾解心情。听到敲门声,她走过去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龚蓓邲面露诧异之色。


因为她和徐婧蕾,谢雨俽这两位关系不好,剧里其他女演员不想掺和她们之间的争斗,免得成了炮灰,所以和她碰面虽然会打招呼,剧里剧外也会说上几句话,但关系并不亲密,龚蓓邲还是她进剧组这么长时间,不拍戏时第一个上门的女演员。


顾翘翘把屋门只打开了一条拳头大的缝隙,从缝隙中把脸露出来,还有一半掩在门后:“龚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看到她的样子,龚蓓邲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剧组的工作餐,我看你没怎么吃,我也没吃多少。这会儿我肚子有点饿了,不如我俩出去逛逛,顺便找点东西吃?”


扒着门边,顾翘翘看着龚蓓邲好一会儿,才说:“我正在剁馅,准备包饺子,你要不要吃?”


“包饺子?”龚蓓邲疑惑的重复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毫不犹豫的接受了她的邀请:“要!”


顾翘翘松开拉着门的手,转身进屋,站到桌子前,拿起菜刀,继续剁馅。


跟在她后面进屋的龚蓓邲看着顾翘翘板着一张小脸,拿着寒光闪闪的菜刀“梆梆”切到砧板上的模样,不知怎地从她的脸上看出了一副苦大仇深的劲头来,汗毛都立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摸上自己的脖颈,下意识的打了个寒噤。


顾翘翘很快就剁好了饺子馅,龚蓓邲这边也和好了面,两人一起动手包起饺子来。


龚蓓邲看着眼前齐整的做饭家伙,笑道:“你这里家什事儿倒是齐全。”


“心情不好,必须发泄出去才行,不然憋在心里容易作病;心情不好的时候,大吃一顿也有利于恢复心情;因此,我就买了东西回来,准备自己做点,不知不觉中,东西就被置办齐全了。”顾翘翘简单的解释了一句。


这个习惯是她前世养成的。那个时候,一夕之间,她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为了照顾生病的妈妈,为了还债……她开始为生计四处奔波。当时,高中没毕业的她,碍于母亲的身体,无法像普通人一样朝九晚五的上班,只能打零工。


面对生活的艰辛,她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咽。经济窘迫的她在遭遇不愉快,想要发泄的时候,要考虑不能得罪人,实用和经济实惠等诸多因素,因此诸如剁馅、做丸子、做肉酱……成了她心情不好时最常做的食物。这样的发泄方式不伤人,而且手工做出来的东西更好吃,又省钱,一举三得。


两人一起动手,很快饺子就包好了。煮好了之后,顾翘翘将它们盛了出来。


龚蓓邲在放调料的地方翻找了半天,“你这好像没醋了?”


“既然没了,那就凑合一下吧。”


“不行,吃饺子没醋怎么行?”龚蓓邲在这方面异常的坚持。


顾翘翘看了她一眼,找出钱包,开门往外走,“你在这等着,我下去买醋。”


“刁哥,你这是准备去哪呀?”顾翘翘拎着一瓶醋,在电梯门口,碰到了刁义男,笑问道。


“我打算出去找点食,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顾翘翘将手里的醋瓶子对着刁一男晃了晃,“我和龚蓓邲包饺子,都煮好了,才发现没醋了,所以下来买瓶醋。”


饺子?刁义男听了她的话,眼睛顿时一亮,“算我一份的话,够不够吃?”


顾翘翘想了一下,“应该没问题,我们包的挺多的。”


就这样,顾翘翘下来买醋,顺便带回一个吃白食的。


龚蓓邲看到跟着顾翘翘过来的刁义男,利落的又拿出一双碗筷来。


刁义男吃了一口饺子,夸道:“好吃。这饺子馅是人工剁的吧?用机器绞出来的不是这个味。”


龚蓓邲笑笑,指着顾翘翘说:“是她亲自剁的馅,饺子皮也是现和的面,现擀现包,不是从外面买的机器轧的那种。”


“我说这饺子这么香呢,原来都是手工的。要我说,还是手工做的好吃,机器弄得,不管怎么吃都不对味。”刁义男大口大口的吃着饺子,嘴里不住的夸着。


三个人很快把两大盘饺子干光,一人盛一碗饺子汤,原汤化原食。


龚蓓邲问,“刁哥,明天还拍酒吧里的戏吗?小艾的戏份都改出来了?”


刁义男笑道:“不知道,要看导演的安排。谢雨俽说小艾比较叛逆,所以想加几场表现她叛逆的戏码,我正琢磨呢。”


又要加戏?顾翘翘和龚蓓邲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刁哥辛苦了。”顾翘翘不解的问:“只是刁哥你怎么做起跟组编剧来了?”


作为编剧,把戏写完,只要导演这边没问题,就没编剧的事了。跟组编剧地位比编剧低,在剧组里要随叫随到,哪怕没戏也要跟着,真的很累。


刁义男不以为意的道:“我想多学点东西,所以就过来了。再说,我要不来,就谢雨俽这个架势,也得请个编剧跟着,谁知道到时会把这剧改成什么乱七八遭的模样。”


龚蓓邲神色不满的说:“可这么加来加去的,拍出来的戏还能看吗?情节拖拉冗长,加的戏和剧戏的主题干系不大,单纯的为了突出谢雨俽演的小艾,变相的削弱了其他主角的戏,这故事不就主次颠倒了吗?”


“放心,这戏是老张好不容易支起来的摊子,哪能让人随便给毁了。”刁义男向她俩透了个底:“后期不是还有剪辑呢嘛,因此这戏就算拍了,不等于播出时就这样。反正人家身后的金主有钱,也舍得往她身上花,就当陪她玩了呗。”


顾翘翘心中暗道:这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呀。这个时期的幕后主创还是比较有节操的。虽然一样是帮金主捧人,但至少拿钱之后,还是有拍一部好戏的心思的,不像二十年后,为了捧金主的人,胡乱给其加戏,结果把本来一部有可能是好戏的剧变成了垃圾。


龚蓓邲撇了一下嘴,不屑的道:“好大的手笔,从导演到编剧,还有演员、摄影、灯光、剧务、场记等等,全剧百十号人陪她玩,真了不起。”


刁义男笑笑,神色淡淡的道:“也就这么一回了,今后谁愿意陪她玩,就陪她玩去吧,反正我估计咱们剧组里的这些人大多是不会奉陪了。”


这话并非无的放矢。


影视剧的幕后人员,和演员混得不是同一个圈子。徐婧蕾和谢雨俽表面上关系不错,但在谢雨俽不断加戏的情况下,身为女主的徐婧蕾要没点想法才怪。徐婧蕾身后的大拿,关系网更是非常庞大;……其实谢雨俽本来拿着一手好牌,但她自己作死,把路给堵死了。这么多人的关系网联合起来,基本上判定了她在影视圈里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