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酒
谢新昭的心脏骤停了一瞬, 一眨不眨地看着沈瑜。
有几秒，是完全没有反应的。
沈瑜的表情有些困惑：“你开心吗？”
谢新昭笑了：“开心。”
“非常。”
他拉起沈瑜的手到自己心口。
隔着一层布料，沈瑜清晰地感觉到了少年心脏的跳动。
强烈而有力。
沈瑜的手指颤了颤, 抬眸和谢新昭对视。
“感觉到了吗？”谢新昭看她的目光热烈，烫人。
沈瑜点点头，收回手。
“小瑜，你说话要算数。不会明天就反悔吧？”谢新昭不放心地问。
沈瑜想了想, 神色很无辜：“可以反悔吗？”
谢新昭脸色沉了下来, 要被气笑了。
“当然不可以。”
“哦，那就不反悔。”沈瑜说。
在两人确定关系的第三天，是高考成绩公布日。
沈瑜忙着工作，没怎么在意。
直到工作结束之后刷朋友圈, 看到刘元元发的成绩照片, 她才想起来可以查分了。
刘元元超了一本线20分，铁定可以进电影学院了。
沈瑜发了恭喜过去。
刘元元立刻发来消息问她怎么样？
沈瑜说自己在外面，回家查。
刘元元发来6个点。
【真没见过你这么不上心的】
沈瑜没有回复。
回到家, 沈瑜找出准考证。
输入准考证号码, 查询。
623分。
沈瑜盯着屏幕，脸上没什么表情。
过了一会儿, 开心的心情才迟钝地浮现。
她是真的，确定, 肯定, 可以去a大读书了！
沈瑜弯唇，带着手机去找谢新昭。
打开谢新昭的门, 沈瑜便觉得刘元元吐槽得早了。
比自己还不上心的人在这儿呢。
朗朗乾坤，炎炎夏日。
房间里拉着窗帘，光线昏暗。
谢新昭正闭着眼睛在床上睡觉。
沈瑜走近, 第一次这么仔细观察他的长相。
他的睡相很好，黑长的睫毛垂下，毛茸茸的盖住了眼睑下方。他的骨相很优越，脸部轮廓线条流畅。
睡觉时很安静，连呼吸声都没有。
沈瑜的目光落在他的嘴唇，又回到鼻梁。
鬼使神差的，她伸手探过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沈瑜被抓了个正着，迅速收回手。
谢新昭的神色有点迷茫。
眨了眨眼：“回来了？”
沈瑜点头，在他说出其他话之前抢先开口：“你查成绩了吗？”
谢新昭：“没。”
他笑了笑：“上午已经提前接到a大电话了。”
沈瑜：“……”
难怪完全不着急呢。
“我也帮你查过了。”谢新昭起身，握住沈瑜的手。
脸上的表情很愉悦：“我们可以一起去a大了，你高兴吗？”
“嗯。”沈瑜点点头。
想到马上就要去一个新城市读大学，沈瑜心里隐隐的，有些期待。
她的目光落在谢新昭脸上。
如果是和他一起，期待好像就更多了一些。
“小瑜。”
对视中，谢新昭的眼神忽然就深了起来。
沈瑜困惑：“嗯？”
谢新昭轻轻一拉，沈瑜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床上。
“你刚才是想亲我吗？”他问。
沈瑜一怔，连忙否认。
“不是。”
谢新昭的表情有点失望。
“可是男女朋友会亲的。”
沈瑜怔住，忽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谢新昭静静盯了她一会儿，蓦地笑了。
“那你抱我下。”
之前已经抱过了，这事对沈瑜来说就不那么难了。
她看了看坐着的人，倾身过去，抱住他的肩膀。
抱了几秒钟，沈瑜觉得差不多够了，松开手。
下一秒，一直没动的男生忽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他抱得很紧，头埋在沈瑜的脖颈。
笑着抱怨：“小瑜你好敷衍。”
沈瑜小声反驳：“哪有啊？”
谢新昭低低笑出声来，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
沈瑜有点痒，缩了缩脖子。
“要抱久一点，知道吗？”
“……知道了。”
分数出来之后，20班的同学们大都考得不错，基本提前锁定了院校。
班长于是张罗着举行了一次班级聚餐。
刘元元说好几天没见沈瑜了，有重要事情要和她讲。
沈瑜于是答应下来，到时和她一起参加。
天气太热，大家把聚餐安排在了晚上。
这次是高考之后班级第一次大聚餐，一共来了20多个人。
班长要了个包厢，男女生混合坐了两桌。
沈瑜同刘元元坐在一起。
聚餐开始前，沈瑜问刘元元：“你说的事是什么呀？”
刘元元神色兴奋，还有点小害羞。
“我交男朋友了！”
沈瑜反应了两秒：“谁呀？我认识吗？”
刘元元摆摆手：“你不认识，我网恋。是我们摄影群里的人，今年大三。”
沈瑜眨眨眼：“哦。”
她还没有见过刘元元出现过这样娇羞的神色。
“谈恋爱，这么开心吗？”
刘元元吸气：“当然啦！你谈恋爱你不开心啊？”
“啊，不对。你又没谈过。”
沈瑜张了张唇：“我……”
话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打断了。
“刘导，把你的大片给我们欣赏一下。让我们看看百万点赞的青春毕业视频。”
班长走过来，笑嘻嘻地同刘元元讲话。
沈瑜这才发现门边的墙上还有一个投影屏幕。
“行！”刘元元起身，走到班长面前捣鼓了一会儿手机。
沈瑜要说的话就这么堵在嗓子口。
随着身后女生的一声惊呼。
沈瑜看见自己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屏幕。
“好漂亮！”
“太会拍了吧刘导！”
……
教室、图书馆、校园超市、食堂、操场……
一个个熟悉的场景从眼前掠过。
视频里的沈瑜仿佛是一个记录者，用她的视角记录了这三年来在一中的学习生活。
当谢新昭的脸出现的时候，沈瑜心脏莫名地骤然一跳。
出现在视频里的脸陌生又熟悉，有种莫名的新奇感。
“好帅！”
“听说被a大录了。”
“救命，好甜。”
……
最后一幕，是一伙儿人在一起放烟火的场景。
距离渐渐拉远到夜空。
深色夜空，繁星闪烁。
视频出现两行花字。
“我们都是熠熠闪光的星，曾经彼此照亮在对方的夜空。
——致我们”
原本还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安静。
到了最后，大家似乎才忽然意识到。
——是真的要分别了。
有些感性的女生们已经发出轻轻的啜泣。
刘元元一脸欣慰地跑回来，眼巴巴盯着沈瑜。
“怎么样？”
沈瑜点头：“拍得很好。”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了，依旧觉得很青春美好。
“感人吗？有没有触动到你想哭的神经？”刘元元一脸期待。
沈瑜：“……”
她不想骗人，只能如实告诉刘元元。
“没有。”
刘元元面露失望。
沈瑜连忙解释：“不是你的原因，是我。我看电影小说很少会哭的。”
她的情绪很淡，看影视文学作品也是平平淡淡，很少会被勾起波澜。
刘元元叹气：“好啦我知道了。”
她端起旁边的饮料，顺手给沈瑜倒上。
饮料的包装是英文字母，她也没注意看。
刘元元自己则是开罐啤酒，碰了碰沈瑜的玻璃杯。
“拍出让沈瑜感动的片子将成为本人的毕生目标。”
沈瑜轻笑出声。
她举杯喝了一口。
橙子味的，有点甜。挺好喝的。
整个聚餐过程，气氛一直很融洽又热闹。
大家互相交换着要上的学校，同一地点的约好到时联系。
聚餐到后半程，旁边桌的许瀚潇过来找刘元元喝酒。
“来来，我一定要敬我们刘导一杯。”
他笑嘻嘻地碰杯。
“感谢我们刘导之前大方请客。”
敬完刘元元，他将目光移到了沈瑜身上。
“沈美女也喝一个？”
沈瑜点点头，同他轻轻碰了杯。
许瀚潇见她喝完，扬眉：“怎么样？这果酒还可以吧？”
刘元元一愣：“这是果酒？”
“对啊。”许瀚潇意外，“你们不知道？”
沈瑜摇摇头。
她完全没喝出来。
许瀚潇扯扯嘴角：“嗨，没事。就几度。”
刘元元有点懊恼。
“你说没事就没事啊？！”
她转头看向沈瑜。
沈瑜面色如常，看起来好像确实没事。
不过刘元元有点不放心。
“一会儿结束我送你回去。”
沈瑜点头应好。
后面的时间里，她没有再喝了。
直到快结束的时候，这果酒的威力渐渐展现出来。
沈瑜的头有点晕晕的，和别人说话要慢半拍才能反应过来。
聚餐结束之后，两人拒绝了继续去ktv的邀请，准备回去了。
下楼前，刘元元忽然停下。
“你在这儿等我下不要乱跑，我去趟卫生间就回来。”
“嗯，好。”
沈瑜站在走廊的拐角等刘元元，低头和谢新昭发消息。
“沈瑜。”
忽然有人叫她。
沈瑜抬头。
面前站着的是自己同班男生，不熟，没怎么说过话。
她疑惑：“有事吗？”
男生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从背后掏出一个信封给沈瑜。
“回去看。”
男生将信塞进她的手里，转身离开。
沈瑜脑袋混沌，愣愣接到手上。
下一秒，肩膀就刘元元搂住了。
“走了走了。”
沈瑜脚步稍顿，随着刘元元下了楼。
这会儿天色将暗未暗，天际还有未完全散去的晚霞。
而灰蒙蒙的天色下，一道高瘦挺拔的身影站在路边。清爽的黑衣白裤，自带光芒似的，与周边昏暗的环境格格不入。
沈瑜和刘元元的脚步同时顿住。
沈瑜愣愣看着谢新昭向自己走过来，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在家吗？”
谢新昭盯着她。
她的眼神不如平时清明了，茫茫然的，像是蒙了层雾。
“我来接你。”他说。
沈瑜张了张口，正要说话，背后猛地被人推了一把。
她反应不及，一个踉跄往前倒，跌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罪魁祸首刘元元笑嘻嘻的：“那我就先回家了。你们慢慢走。”
她脸上没有丝毫的歉疚，转头就去追已经走远的大部队。
沈瑜怔怔看着她跑远，低头。
谢新昭的手臂还环在她的腰间。
“这是什么？”
谢新昭揽着她的手臂没有放开，另一只手从她手里抽出刚刚被塞过来的信封。
沈瑜仰头，小声说：“同学给的，我还没看。”
谢新昭面无表情地塞进自己口袋；“哦。”
沈瑜下意识伸手进他口袋去拿。
男生的口袋很大，她没碰到信，反倒隔着层布料蹭到了肌肉。
温热的，有点硬。
旁边的男生倒抽一口气，隔着裤子按住她的手。
“你在干嘛？”
沈瑜很无辜地看着他：“拿信。”
谢新昭叹了口气：“回去给你，你把手拿出来。”
“哦。”沈瑜乖乖把手拿了出来。
她现在反应有点迟钝，完全是凭着本能在说话做事。
于是在和谢新昭一起坐车到了小区门口时，沈瑜又慢下了脚步。
谢新昭的脚步一顿：“怎么了？”
沈瑜也不说话，湖水似的眼睛看着他。
谢新昭的心脏好像也化成了水。
他低下头，哄着沈瑜：“是沈松源叫我来接你的，没事。”
沈瑜“哦”了一声，跟在谢新昭后面往家走。
最近天气太热，小区里打球和出来散步的人少了很多。
路过篮球场时，只有寥寥几个人在打球。
“晚一点回去好不好？”谢新昭忽然问她。
沈瑜点头，下一秒被拉进了篮球场后面的小花园里。
这片花园比较偏僻，旁边也没有路灯。
现在天色几乎全暗，更是人迹罕至。
两人在棕色的长椅坐下，挨得很近。
隔着一个灌木丛，隐约可以看见在篮球场打球的人。
“今天聚餐开心吗？”谢新昭问。
沈瑜仔细想了想，点点头。
“你知道吗？刘元元也交男朋友了。”
谢新昭一顿，轻笑起来。
“什么叫也？还有谁交男朋友了？”
他看向沈瑜，眉眼间带着笑，目光有些迫人。
沈瑜知道他在逗自己，转过头不理他，脸色却隐隐泛了红。
谢新昭于是伸手抚上她的脖子，强势地转过来。
“你不说我就亲你了。”
沈瑜的目光一颤，好像湖水泛起了涟漪，波光粼粼的。
谢新昭的心脏软成了烂泥，低头凑过来。
沈瑜闪躲了一下，连忙小声说：“还有我。”
谢新昭低低笑起来，胸腔微微颤动。
他覆在沈瑜后颈的手微微施力。
沈瑜下意识抬头。
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轻柔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沈瑜错愕地看着他：“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谢新昭笑得很赖皮。
“我说你不说就亲你，没说你说了我就不亲啊。”
沈瑜：……
她的脑袋本就有点昏沉，被谢新昭一绕，一时也没想到如何反驳。
眼神有点迷茫，又很努力地在思考。
谢新昭看得心痒，忍不住又低头，凑过去亲她的嘴角。
沈瑜这才反应过来，捂住嘴。
“我喝果酒了，你为什么要亲？”
她的手指纤细白净，挡住了鼻尖和嘴巴，只露出一双泛着水雾的眼睛。
谢新昭觉得喝了点酒的沈瑜好可爱。
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低声哄她：“我看看这酒会不会醉。”
沈瑜眨了眨眼睛，不相信他。
“这怎么能知道的？”
谢新昭轻柔且坚定地将沈瑜挡嘴的手移开，握在掌中。
“可以的。”
他点点头，很肯定地忽悠人。
“不信你亲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