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
沈瑜从舞蹈教室下来, 在一楼临街的奶茶店找到了路航。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单脚踩着椅子的踩脚处，面前桌上摆着俩杯饮料。
沈瑜走到桌前, 叫了声“路航”。
路航抬头，头发剃得更短了，五官轮廓显得更为落拓凌厉。
“坐。”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
沈瑜点点头, 依言坐下。
路航将桌上那杯西柚绿茶推到沈瑜面前，眉峰微挑, 玩笑道：“这次没买错吧？”
沈瑜点头，轻声开口：“谢谢。”
她拆开吸管插入杯中, 轻抿了一口。
再抬起头, 路航手放在桌上, 神色懒懒地看着她。
沈瑜表情顿了顿, 又垂下眼，两只手交握住清凉的杯子，安静小口地喝着果茶。
路航背靠着椅背, 散漫目光落在沈瑜身上，默默打量。
她今天穿着白色t恤叠加了一件宽松的淡绿色背带裙, 头发挽成了花苞头，发圈是白底绿色碎花图案，同衣服一个色系的。整个人打扮得如同夏日里清凉的一阵风。
沈瑜不爱化妆, 素颜的皮肤吹弹可破，垂下的眼睫毛绒绒的, 中和了她身上那股清冷淡漠的气质。看着更加清纯乖巧。
这种长相身材和气质, 真的很容易吸引男人。
路航的心里像被挠了一下，有点痒。
他眉峰微挑，开口：“你现在和谢新昭在一起？”
沈瑜抬眸, 表情淡淡地点点头：“嗯。”
现在连双方的父母都知道了，两人之间的事更是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路航背靠着椅背，低笑了声。
“难怪他那天莫名其妙地跑来和我打架，肿了好几天才消。”
沈瑜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不好意思啊。他那时候是怕我被我爸爸骂。”
路航轻哼了声：“那你们现在在一起就不怕你爸骂了？”
沈瑜沉默，没有答话。
她和路航毕竟不熟，不太想说太多家里的事。
好在路航也没有再这问题上纠缠，紧接着问了她另一个问题。
“那你猜我是怎么知道你们在一起的？”
沈瑜想了想，摇摇头。
路航正了正神色，进入了今天的正式话题。
“我从徐玖那知道的。”
“什么？”沈瑜皱眉，彻底愣住了。
“没想到？”路航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从桌上推给沈瑜。
“要不是我看到，我也想不到。”
沈瑜半信半疑地接过手机，脊背一凉，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是徐玖的朋友圈。
照片是刘元元毕业视频里的一张截屏。
下面写着：“他有什么好？为什么不选我？”
沈瑜点进他的朋友圈，心口一阵阵发凉。
徐玖的朋友圈里，要么是中二矫情伤感的文字，要么是奇奇怪怪看不懂甚至有些诡异的发言。
配图也都是非主流暗黑系的，除了毕业视频的这一张。
而徐玖最近的一条朋友圈写着——
“等了你这么多年，凭什么不能是我？！”
沈瑜脸色发白，惊疑不定地将手机还给了路航。
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疯。
“我不是故意想找你不痛快。”
路航看着对面的沈瑜，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了类似于惊慌的神色。
“我就是觉得他不太正常，想提醒你下。”
沈瑜深呼吸了一口气，轻声道谢。
“嗯，谢谢你。”
路航倒是开起了玩笑。
“反正依我的经验，你男朋友也挺能打的。你有他保护，也不用太紧张。”
沈瑜的神色有些茫然，勉强勾了勾嘴角。
“不好笑啊？”路航耸肩。
沈瑜抿了抿唇，低声道：“不太好笑。”
她顿了顿，又问：“你和他……认识吗？”
“以前一起玩过几次，后来没什么交集了。”路航如实回答，“你有什么想法？”
沈瑜皱起了眉：“那你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吗？”
旁人大都不明白，只当徐玖是她的普通追求者之一，只有沈瑜知道这人有多疯，心理有多不正常。
他做出什么事来沈瑜都不奇怪。
“不清楚。”路航嘴里叼着吸管，话锋一转，“不过你想知道我可以找朋友问问。”
沈瑜点点头，说好。
“谢谢你。”
路航轻笑：“不客气。你还要上去吗？”
沈瑜摇头：“不去了。”
她看了看时间：“一会儿谢新昭就要来了。”
路航稍顿，点头。
“行，那我走了。”
他起身要走，沈瑜也跟着站起来。
两人一起走到了门外。
路航和沈瑜道了别，抬脚。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转身，吊儿郎当地看向沈瑜。
路航低头靠近沈瑜的耳朵，声音有点轻：“哎，沈瑜，要是你觉得现在这个男朋友不靠谱可以考虑我。”
沈瑜愣了愣。
对方直起身，笑嘻嘻地挑了下眉。
然后几乎是刹那间的事，沈瑜被人用力往后一拉。
身边一道黑影掠过，带起一阵风。
“你干什么？”谢新昭挡在她面前，厉声质问。
而路航回应他的，则是一声冷笑。
“干你屁事？”
接下来，沈瑜没有来得及看清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已经打了起来。
沈瑜一惊，连忙跑去拉人。
“别打了！”
夏日烈日炎炎，地面烤得发烫。两人在日光下几乎成了幻影。
这么一小会儿时间，奶茶店内外有了不少围观的人群，但没人拉架。
沈瑜满头的汗，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热的。
她尝试去拉人，可男生的力气太大，只摸到了一手的汗湿。
“谢新昭，别打了！”沈瑜只能叫谢新昭的名字。
两人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似乎听不见她的话。
沈瑜又气又急，提高了音量：“再不停手我生气了！”
果然，这句话很有用。
黑色衣服的谢新昭愣了一下，转向沈瑜。
他抿唇，慢慢地垂下手
几乎是同时，路航一个拳头没收回去，打到了他的下巴。
谢新昭没有动，朝地面吐了一口口水。
他面色冷凝，走过来拉住沈瑜的手腕就走。
沈瑜没有回头看路航，乖乖跟着谢新昭离开。
谢新昭脸颊被打到的地方已经红肿了起来，汗顺着下巴滴落在锁骨，手臂紧绷着的肌肉汗涔涔的，前胸后背的衣服都湿了，抓着沈瑜的手心也湿漉漉的。
走路的谢新昭一言不发，眉眼如同在水中沁过，格外湿润清亮。喘气声粗重，胸口也因为剧烈的呼吸在起伏着。
沈瑜看出他的情绪不稳，咬了下唇没有多说什么。
被他握着的手晃了晃，刚一动作就被人更加用力地握紧。
就连坐车时，两人也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沉默不语。
两人到家的时间还早，家人还没有回来。
谢新昭的脸色紧绷着，一回来就去洗澡了。
沈瑜坐在他的房间，安安静静地等着。
没过几分钟，谢新昭带着一身凉气回了房间。
他换了身干净的白t恤，下面穿了条深色的中裤，头发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下颌线位置红了一片。
沈瑜起身，轻声道：“有没有哪里破了要消毒？”
谢新昭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没有？那我走了。”沈瑜叹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刚走了两步，她的胳膊被人拉住了。
谢新昭的手臂从后面勾住她，将人轻松地往自己身边一带。
大手抬起沈瑜的下巴，就要低头亲她。
沈瑜反应不及，唇瓣被他撬开。
男生身上清冽浓重的海洋味再一次包围了沈瑜。
他接吻时从来不会客气，这会儿带了情绪，每一下的动作都更加深重。
沈瑜还没有从刚才的打架情绪中缓解，这会儿被人热情地索取，心里更觉得堵。
手臂抵在两人中间，她扭头往旁边躲了躲。
谢新昭手臂揽住她的肩，迫不及待地追吻过去。
沈瑜的呼吸急促起来，伸手去推他，牙齿在他的舌头上咬了一口。
趁对方愣怔的一秒，她闭上唇，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要回去了。”
她试图推开谢新昭桎梏自己的手臂，可是没有用。
谢新昭的眸色很深，情绪不明地看着沈瑜。
语气生硬：“生气了？”
竟然真的为了路航和自己生气了吗？
沈瑜的情绪在短时间波动太大。从看到徐玖朋友圈时的惊慌、到两人打架时的害怕，到了这会儿，更多了几分莫名其妙的委屈。
眼睛眨了眨，有些发热。
她的目光怔怔落在谢新昭红肿的地方，眼眶一点点泛了红。
“你不要为了我打架好不好？”
谢新昭安静几秒，点头：“好。”
他伸手，指腹在她的眼角轻轻拂过。
喉头动了动，声音低哑：“你别生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