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
刚回到a市, 沈瑜就马不停蹄地进入到了演出训练中。
2月底，a市有一场艺术节，《拂晓》作为a市歌舞团去年的重点舞剧, 需要参加开幕式的演出。
沈瑜的生活瞬间回归到忙碌, 被一次次的排练和开会占满。
可能是受那晚的气氛影响，她最终答应了谢新昭搬去他那里，等自己买了房子再搬走。
那天晚上, 她说了“对”之后，对方压在自己身上的力道霎时加重，几乎要将她的骨头压裂。
近乎窒息的拥抱中，她感觉到了谢新昭身体的颤抖。
关于那个晚上, 沈瑜最后记得的。
是他起伏的脊背, 和蛰伏在脖颈耳畔又重又急的喘。
自那天后，两人基本没有见过面，谢新昭只在她搬家的那天出现了一下。
正如他所说的，他平时不住在水云新城。
沈瑜平时忙工作, 别墅有阿姨定期来打扫。
等她回家时，每每迎接她的都是整洁如新又空荡的房子。
只有一天, 沈瑜轮休。在阳台晒太阳时正好遇到来打扫的阿姨。
阿姨见到她也是愣了一下，随后礼貌地笑笑。
沈瑜回了一个笑, 看着她上楼打扫。
等阿姨下来时, 她忍不住问：“阿姨，你在这打扫多久了？”
阿姨腼腆地笑笑：“不久，去年12月才开始的。”
去年12月……
算算差不多是自己遇到谢新昭的日子。
沈瑜顿了顿, 又问：“这里平时没人住吗？”
阿姨摇头：“没有。你是第一个。”
她知道这房子主人是谁，也知道这种有钱公子交漂亮女朋友都是一个接一个。也许不同的女朋友有不同的房子住，互不干扰。
见到沈瑜, 阿姨理所当然地把她当成了是房主的某一任女朋友，或许连女朋友都算不上的“玩伴”。
她在这附近做这行很久了，见过许多有钱人家的奇葩事。这种根本不算什么，她也不会多嘴。
沈瑜“哦”了一声，抬头看向二楼。
“那二楼朝西的那间房是做什么用的？”
听到这话，阿姨的神色有些诧异。
这姑娘看起来干净清纯，没想到连二楼都不能进。
见沈瑜一脸的真诚无辜，她又觉得有些同情。
“朝西……”阿姨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摇头。
“你说一直锁着的那间啊？我也不知道。那间不用打扫。”
沈瑜怔住。
自住进来后，二楼的那间房就一直锁着，像是一个被尘封了很久的盒子，让人忍不住想打开看看里面有没有其他秘密。
原来，阿姨也不知道那间房里面是什么样的。
半晌，沈瑜轻声道谢：“好，谢谢。”
2月底，天气渐渐回暖。
沈瑜年后的第一场演出也拉开了帷幕。
艺术节两年一度，嘉宾包括了市领导、各宣传文化单位、还有各界社会名流等。旨在宣扬文化，推广各类艺术。
演出前，沈瑜在后台同其他人一起做准备。
忽然，有个工作人员急匆匆地推开门，喊了一声。
“沈瑜是哪位？”
正要做发型的沈瑜一愣，回头清声道：“是我。”
工作人员点头，让开了一个身位。
只见另一个捧着一大束花的男人进来了。
“沈小姐，这是您的花。”
花是鲜艳的红玫瑰，一条粉色彩带上写着——“预祝沈小姐演出成功。”
沈瑜只一眼就知道是周老板送的。
她不好难为一个工作人员，便抿唇道：“你放门口吧。”
沈瑜回过头继续化妆。
男人于是将花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后台的化妆室人多嘴杂，喧嚣声大。
不一会儿，那束花就被人丢到一边，拿走了椅子。
另一边，受邀来参加开幕式的谢新昭正在贵宾室接受其他几位嘉宾的恭维。
万航集团旗下涉猎的行业很广，尤其是酒店业务已经是很成熟的产业。他这次回来，主要是负责万航正在进行的主题乐园项目。
他早在上大学时就开始接触这个项目，目前万航乐园的一期已经快要完工，正在收尾阶段。如果顺利，大概年底可以正式对外开放。
谢新昭知道，这些人嘴上夸他，实际对于他一上来就负责几十亿的项目心里估计也打着小九九。近几年，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
在一连串的“年轻有为”的赞扬声中，谢新昭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沿着走廊往外走，他站在拐角处的窗户旁边透气。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几个化了妆的女生一起走来，像是要去洗手间。
几人说说笑笑间，一个熟悉的名字飘入了谢新昭的耳朵。
“沈瑜又收到周老板的花了啊？”
“那可不？那么大一束呢？她哪次演出没有花啊？”
“那人可执着啊，起码送了有一年了吧？”
……
谢新昭侧头，皱眉。
后面的声音有点小，他索性跟了上去，装作也要去洗手间的样子。
“可是纪衡不是……”
“哎呀那有什么啊？美女不管是不是单身都不缺追求者的。就是结了婚也不一定安全。”走在右边的女生言之凿凿。
“听说他们内部都在开玩笑，想免单就约沈瑜一起出去。”
“什么意思啊？”
“笨！就是沈瑜在外面吃饭会有男人帮着买单。”
中间的女生惊叹地“哇”了声，“大美女待遇就是不一样。”
……
后面的话谢新昭没有再听。
洗完手，他面无表情地回去了。
开幕式在不久之后开始了。
随着主持人一段官方又冗长的祝福词后，文艺表演正式开始。
这次前来观看的人除了他们这些前排嘉宾，还有市里的文化单位以及普通市民。
沈瑜的节目在第三个，是舞剧《拂晓》的选段。
第二个节目快要结束时，谢新昭听到身后人的说话声。
“下一个就是沈瑜了。”
“《拂晓》？”
“嗯。”
“老周啊，不是我说你，怎么一见到这位沈小姐就像个毛头小伙儿似的？”
实话说，两个人的声音很小，但也许是谢新昭对沈瑜的名字格外敏感，一下就听出来了。
他凝眉，忍不住回头。
身后是两个老板模样的男人，看上去30多岁，西装革履。那个姓周的头发梳得光亮，圆脸，身材适中，腹部微微发福。
眼下，他满脸春光，眼睛里洋溢着愉悦和快乐的情绪。
见谢新昭回头，他笑着点了点头，算作招呼。
谢新昭僵了下，也点头。
一脸淡漠地回过头去。
这么几秒的时间，第二个节目已经结束。
主持人正在报幕。
伴随着一阵空灵悦耳的音乐声，《拂晓》开始了。
舞台背景是晨间的山间竹林，溪水潺潺。白雾缭绕中，几个穿着淡蓝色裙子的女生上场。
几个女生打扮娇俏，动作轻快，仿佛一群在山林中游玩的仙女。
几个人中间，沈瑜无疑是最显眼的那个。
她的动作标准灵巧，裙摆翩跹间，少女的不谙世事和清灵感拿捏得非常到位。
表演的这段是《拂晓》的选段，其中并没有纪衡的身影。只有女生的群舞和沈瑜的独舞。
谢新昭一眨不眨盯着沈瑜，只觉得这舞的表演时间太短了点。
表演结束，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你知道吗？沈小姐不仅长得漂亮跳得好，还是学霸。听说她高考分数很高，不走艺术生也能上名校。”
身后的那位周老板又开始同朋友夸起沈瑜，言辞间颇有些骄傲。仿佛证明了沈瑜同其他人不同，他的脸面也能增光似的。
谢新昭一直觉得进了社会还提中学那些优秀事迹挺没劲的，可到了沈瑜这就不一样了。
他笑了笑，在心里附和着说是。
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哎沈小姐答应出来吃饭了。”
周老板很高兴：“我先走了。”
他的朋友有点无语：“瞧你那样。”
身后传来座椅起落和布料摩挲的声音。
谢新昭低头，发消息给沈瑜。
【晚上一起吃饭？】
沈瑜大概在忙，过了会儿才回复。
【今天不行，约了别人了】
谢新昭轻呵一声。
她倒是坦诚得很。
沈瑜被同事拉出来前，还不知道一起吃饭的有周老板。
进来后见到周老板，沈瑜愣了一下，很快被同事拉着坐下。
她看了看同事，不知道她是怎么和周老板认识的。
“沈瑜拜托啦，就一顿饭。”同事小声说。
这一年多来，周老板不知道送了多少次花，平时的礼物也不少。
可平时他的举止又挺有礼，怕唐突她似的。
是以沈瑜虽然苦恼，对他本人却没有之前追求者那样的讨厌。
沈瑜叹气，打算坐一会儿就走。
一共四个人，两男两女。
吃饭前，周老板当众表演了调酒，赢得了一片较好声。
他调了两杯鸡尾酒，沈瑜和同事一人一杯。
沈瑜顿了顿，接过来。
近几年，她偶尔也会喝酒，但是不多。
酒喝得大半时，沈瑜脸有点发热。
她借口去了洗手间，在里面多呆了一会儿，又洗了把脸。
再回来时，桌上只有周老板一个人了。
“沈小姐，他们两个去外面透风了。”周老板面色有些紧张地解释。
几个人的位置在靠窗的角落，环境安谧幽静。
沈瑜点点头，干脆和他说清楚。
她礼貌地表达了对周老板的感谢，然后告诉他真的不用送花了。
“沈小姐。”对面男人的额头似乎都要冒汗。
“我是真的很欣赏，也很喜欢你……”
他的脸色有些涨红：“如果你是单身，为什么不可以——”
“我不是。”沈瑜打断他，“我有男朋友。”
对面男人瞬间蔫了，支吾了起来：“有男朋友了啊……”
沈瑜起身：“谢谢你的喜欢，但是留给别人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沈小姐。”周老板也站起来，“我送你吧。”
“不用了。”沈瑜拒绝。
“可是你——”
“——没听见她说有男朋友了吗？”
周老板的话忽然被人打断。
沈瑜只觉自己胳膊被人一拉，瞬间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她愣怔着仰头，眨了眨眼。
“你怎么在这？”
谢新昭一身黑色的休闲外套，头戴着鸭舌帽，脸上有口罩，只露出一双明亮幽黑的眼睛。
他垂眼，看不出神色。
谢新昭并没有回答沈瑜的话，望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
他冷冷看着比自己矮大半个头的男人，语气也淡漠。
“人我带走了，用不着你操心。以后也别来烦她。”
他懒得多话，将沈瑜椅子上的包拿上，揽着沈瑜走了。
沈瑜一路跟着他到了他的车上，才反应过来又问了一次。
“你怎么在这？”
谢新昭没好气地把帽子扔到后座，又摘下口罩。
“在这吃饭不行吗？”
沈瑜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晕。
“你吃饭，带帽子和口罩做什么？又不是明星。”
谢新昭气笑了：“对，你才是大明星，哪哪都有追求者。”
他倾身过去，将沈瑜的安全带扣好。
动作间，谢新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
“喝酒了？”他低声问。
谢新昭的手还撑在沈瑜的座位旁，半俯着身悬在沈瑜上方。
车里没有开灯，昏暗光线的轮廓越发明晰利落。
沈瑜没有听清。
“嗯？”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从鼻腔发出来的。
低低的，带着轻柔的转音。听上去多了些婉转动人的调调。
谢新昭的喉头顿时发痒。
他盯着她的唇好一会儿，才勉强克制住自己亲下去的想法。
他坐回位置，重重吐了口气。
开车回去的路上，两人都很安静。
快到家的时候，谢新昭才忍不住低声道：“还男朋友。你男朋友呢？”
你被一个男人纠缠的时候，他人呢？
沈瑜没有出声，头靠着椅背，眼睛闭上，像是睡着了。
谢新昭看了她一眼，抿唇。
停好车，他再次倾身过去，快速将沈瑜的安全带打开。
然后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
他调了调副驾驶的座椅，伸手去抱人。
在即将碰到沈瑜的一瞬间，她睁开了眼睛，眼神有些迷茫。
谢新昭一顿，静静和她对视。
沈瑜眨眨眼，又闭上了。
谢新昭心脏重重一颤。
就这么信任他吗？
他低头靠近，低声叫她：“小瑜？”
“嗯。”沈瑜手背抵着额头，又睁开了眼睛。
“喝多了？”
谢新昭站在车外，一手靠着她的椅背一手撑着座椅。
两人的上半身几乎快要挨着。
沈瑜的眼睛有些迷蒙，声音很轻。
“没有，就一杯。”
说话间，两人的呼吸很近。
气息交融，有淡淡的酒味。
谢新昭垂眸，盯着沈瑜微张的唇，又靠近了两寸。
沈瑜睁大眼睛，似乎忘记了反应。
逼仄安静的空间里，一切的感官都在放大。
男人低垂着的纤长睫毛颤抖，靠着肩膀的腕表微凉，挺拔优越的鼻骨在脸颊落下阴影，流畅的下颌线，甚至是滑动着的凸起喉结。
每一个细节，都变得清晰又暧昧。
沈瑜怔怔看着谢新昭离自己越来越近，屏住呼吸。
然后，唇上传来了柔软温柔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