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亚的心跳在这一刻有瞬间的停止，隔壁的艾一目光怔愣地看向前方撩起的蹭蹭烟雾，好像在那片烟雾中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
他突然无意识地站起身，皱眉：“是谁？”
那道身影穿着月牙色的长袍，回眸望向他，高温撩起的白雾遮不住对方朱红的唇，勾起一笑。
毫无留恋地转身走进更浓的雾里。
“等等……喂！”
艾一突然从地面弹起，二话不说就朝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你停下！你……”
“噗通！！！”
鹿亚本想再问些问题，比如那个人是谁……
但想问的问题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听到隔壁的艾一突然一声大吼，然后就是有什么重物落水的声音。
鹿亚皱眉：“艾一？”
她等了一分钟，隔壁没有动静，于是又道：“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在吗艾一？”
大概五秒后，巨大的水花声传来。
眼前是泉水下泛起的泡沫，艾一面目怔愣地躺在水池之下，因为四肢的放空整个人都停顿在水位中央。
他看着漂浮在眼前的气泡一个接着一个往上浮去，最后消失在水面上。
他突然就很想，很想记起来曾经发生的事。
他是谁？
他来自哪里？
他究竟忘了谁？
他是不是……
忘记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他想记起她……
“艾一？”
少女好似自远方传来的呼唤飘到少年的耳边，声音很小很轻很空灵，几乎是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但就是这样小的声音，叫池水中正在出神的人意识渐渐拉回。
模糊的视线慢慢恢复。
水下少年俊美的眉头皱起，等那种头晕感完全褪去后，他才挥开双手钻出水面。
在泉水中明明也能呼吸，但艾一一出水就好像憋气了很长时间一般，大口呼吸着，即使四周明明也是水域。
他轻轻喘着气，看向对面的墙：“我在……”
再看向刚刚看到人影的水雾方向，那的雾气已经散开了，水雾的另一半只有雕刻花纹的墙壁，还有用来做装饰的水草……
哪有什么人啊？
耷拉在眉心的刘海有些无力，修长的手指覆盖上去，将无精打采的头发向后撩去：“真是疯了……”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大动静？你被攻击了吗？”
轻悦平缓地声音悠悠传来，驱散了些萦绕在艾一心里的烦躁，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后回道：“没什么，刚刚不小心脚滑，滚池子里去了。”
鹿亚：“……”
“那您要小心一些。”
“好的小姐，您不用担……”
“如果出去让别人听说，我的护卫在深海里失足落水淹死，真的会很丢人。”
艾一：？
可不是嘛……
两人不约而同地略过了刚刚的话题，因为他们都察觉到，有人在向这里靠近。
鹿亚看向门外，只是眨眼的功夫，原本还在泉水中泡着的女孩已经披上浴巾游在了泉水边。
双腿已然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鱼尾。
随着美丽的人鱼侍女的靠近，那若隐若现的歌声更加靠近，她们唱的是人鱼从很早以前就传下来的歌谣，歌词还是人鱼古老的语言。
轻盈温柔，优雅动听。
她们的鱼尾在拥有自然滤镜的深海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带起五彩的水汽泡，像是串了珍珠。
皓白的双手上端着金色雕刻花纹的托盘，托盘上放着衣物，化妆品，以及闪闪发光的珠宝首饰。
贝拉站在这些人鱼的第一位，她的手上没有端东西，而是规规矩矩地叠放在小腹上，带着温柔恭敬的微笑第一个游到了鹿亚面前两米处。
其余的人鱼训练有素地站在她的左手边，排排站好站整齐。
“艾雅小姐，让我们替您打扮一下吧。”
虽然鹿亚自身就是出生于尊贵公爵家的千金小姐，按道理说这么被人服侍应该早就习以为常了。
但众所周知，公爵府的仆人资源紧缺，鹿亚从小也不是被娇养长大的，一时间被几个侍女围着捯饬还真有点不习惯。
但不习惯归不习惯，她也不能反抗。
直到一条中间镶着蓝色宝石的珍珠项链戴在了女孩细白的脖颈上后，这有些折磨人的打扮时间才算是告了一段落。
人鱼侍女在抬头看上鹿亚侧脸的瞬间纷纷怔愣了一瞬，然后迅速地回到原本并排站好的位置，低着头目不斜视。
唯独贝拉，在看到盛装打扮的少女后，脸上扬起微笑毫不吝啬地夸奖道：“艾雅小姐，您真的很美丽，连您脖子上的珍珠都在您的衬托下变得如此平凡。”
鹿亚对自己的样貌从不谦虚，闻言也只是表面上谦虚地点头：“还好啦，没有您说的那么夸张。”
距离夸张还远远不够。
贝拉真的很喜欢面前这个看起来又奶又美丽又纯真的小姑娘，一想到她有可能是未来的王子妃，心里对其越发尊敬。
突然想到对方的哥哥还在隔壁，贝拉先是迟疑，思考后道：“需要我派人喊一下您的哥哥吗？我们也为他准备了衣物。”
“不用了。”
一身黑衣的艾一从隔壁走了出来，再看到对方居然有双腿可以在水下行走时，贝拉碧绿色的眼眸中划过瞬间的错愕，又迅速收好。
她没怀疑艾一是人类。
在人鱼一族里，法力强大的人鱼就有将鱼尾化成双腿的能力，到目前为止能将鱼尾化成双腿的只有国王跟第一王子。
这也不是不能理解，因为许多人鱼从出生开始到现在都没见过所谓陆地上的人类。
对他们魔法的理解更是少之又少，于是贝拉很理所当然地……就把艾一当成了魔法强大的人鱼。
不过也没毛病，艾一确实很强大。
旁边端着托盘的侍女们偷偷摸摸抬眼瞥了一下走来的人，在看到对方就像是从故事里走出来的神颜后又迅速低下头去，掩盖自己羞红的脸。
艾一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她们托盘上端着的花里胡哨的人鱼服饰，只是打量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这些我……”
拒绝的声音再看到身穿人鱼族装扮的鹿亚时戛然而止。
“不，穿……”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