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了许多梨子和苹果的众人，回来时刚好吃午饭，姜诺先一步洗干净手，手里拿着护手霜站在一旁，其他几人排队洗手，谁洗完，姜诺就往谁手上抹一坨护手霜。
楚昱恩洗完，后边就是楚昱珩，他洗完之后直接越过姜诺要走，被姜诺拦住，“擦护手霜，伸手。”
楚昱珩看了看自己的手，笑道，“我就不用了吧。”
姜诺一瞪眼，“怎么不用，昱恩都擦了，伸手。”
楚昱珩乖乖伸出手，姜诺把手指上的护手霜抹到楚昱珩手心。
在姜诺手指接触到自己掌心那一刻，楚昱珩赶紧一股酥麻之感顺着手心就窜遍全身，捧着那一小坨护手霜愣愣的站着。
姜诺盖好护手霜的盖子，一转身瞧见楚昱珩还那个姿势站着，奇怪的问，“二哥，怎么了吗？”
“啊，没。”回过神来的楚昱珩也学着，两手互相搓，将护手霜涂匀。
吃过午饭，穆云芳的急迫已然挂在脸上，于是便开始准备做秋梨膏。
“第一步，先将梨子洗干净，把蒂把去掉，带皮把梨切成细丝。”姜诺竖起一根手指说。
马上就有婶子站出来，“我来，我去洗。”
“那我们几个去切，细丝对吧。”
姜诺点头，几位婶子就搬起三筐梨子去干活了。
“第二步，我摘回来的枇杷叶子，把表面的绒毛刷掉，一定要刷干净，把根部切掉，然后切成丝。”
说完第二步，赵姨娘在一旁就说，“那我去洗叶子吧。”
许钱钱说，“我还说呢，枇杷叶子摘回来干什么，原来还得用叶子啊。”
“咱们没有姜粉，就挤姜汁吧。”
许钱钱举手，“我来，我去挤姜汁。”
“需要砂锅，咱这的砂锅不够大，这么多梨估计要用四五个砂锅了。”
昨天送鱼的刘婶子说，“这好办，我去搬几个小炉子来。”
“那穆姐姐，帮忙把川贝捣成粉末吧。”姜诺笑着对穆云芳说，她是女医，捣药材那是老本行，答应一声就去了。
梨子切好，放进砂锅，上火熬煮，再加入金银花，枇杷叶，红枣，陈皮，罗汉果，姜汁和川贝，搅拌均匀，小火熬煮半个时辰。
昱柔和陆千澜，鼓捣完姜汁还有川贝的许钱钱和穆云芳，四个人每个人盯着一个砂锅，几人围成一圈，边煮边聊天。
楚昱珩在一旁看着昱恩和若若玩儿，时不时打个哈欠，很累的样子。
姜诺忙着往砂锅里放东西，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楚昱珩，昱柔瞧见了，有些担忧的上前，拉了下楚昱珩的衣袖，“二哥，你昨晚又没睡好吗？”
“没事，睡了。”
姜诺听到了，走过去看着楚昱珩有些发红的眼睛，“二哥，我给你的蜡烛不好用吗？”
“好用，我，就是醒的早。”楚昱珩赶忙解释，他可不能说，他根本就没有点那个蜡烛，没舍得。
“二哥你去休息吧，我看着他们。”楚昱柔推着楚昱珩出了院子。
转身回来，姜诺见她愁眉苦脸的，关心的问道，“二哥经常失眠吗？”
昱柔点头，叹了口气，“唉，好多年了。”
“他年纪轻轻，都说少年不知愁滋味，他怎么还有失眠的老毛病呢？”姜诺很不理解，她一向睡眠好，昨天那是因为想起战争那压抑残酷的画面才没睡好，难怪这么巧，她没睡，楚二哥也没睡。
“告诉你也没什么，二哥十五岁第一次上战场，那年边境战事吃紧，西、北边境同时开战，大哥要随定远侯一起出征西边，二哥第一次上战场，爹想让他跟大哥一起。
可二哥不同意，他觉得会被人区别对待，格外照顾什么的，就偏要与镇远大将军一路去北境。”
楚侯爷有三个儿子，长子早逝，姜诺知道，但是从来没有人提起过大公子，她也没有问过，毕竟这是人家的伤心事，总不好去八卦。
“就是那次战役，大哥一时不察中了敌军的埋伏，身负重伤，没能回到京城，从那以后，二哥就患上了失眠的毛病。”
姜诺不解，“这和二哥有什么关系？”
昱柔眼中满是悲伤，垂下眼眸，嘴角颤抖，缓了缓才继续说，“二哥是觉得自己若是听爹和大哥的话一同去西边，或许大哥就不会死，至少，能在大哥最后的时刻，有亲人陪在他身边。”
说着，一颗眼泪掉下，姜诺轻轻将昱柔揽进怀里，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抚摸，“二哥，是因为愧疚和遗憾吧。”
楚昱柔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鼻子用力吸了一下，“刚开始，二哥每晚都做噩梦，他说他每晚都梦到大哥的样子，梦到大哥惨死，他既想睡着，在梦中见到大哥，又不敢睡，因为看到大哥浑身是血，他害怕。
太医看过，开了许多安神的药，效果也不好，只能一日日的挨着，那段时间，二哥因为休息不好，整个人消瘦憔悴。
后来定远侯把病的快要死的二哥带去了西边，打了一年的仗，再回来，二哥就好多了。爹说，因为他去了西边，和大哥同上一处战场，多少弥补了一些心里的遗憾吧。”
姜诺不知道，看上去翩翩公子一般的楚二哥还有这样的经历，原来侯府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别伤心了，二哥是心病，只有他自己想通，才能真正的好起来。”
昱柔拿帕子擦干脸上的泪珠，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其实，大哥死后，娘就不想让二哥再去战场了，可他性子倔，娘也没办法，只能把昱恩送去学堂，打定主意让昱恩科举，不让他走爹和哥的路。”
可以理解，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一家子男人都上战场，楚夫人非得少活几十年。
“阿诺，昱柔快来，这熬的对不对呀！”俩人还在门口伤感，陆千澜的大嗓门一响把俩人喊得对视一笑。
“要熬半个时辰。”姜诺边走边说。
半个时辰之后，梨汁放凉，用细纱布过滤，一定要用细纱布，这样才纯，也不会有杂质。
现在天冷，很快就凉下来，过滤出来的梨汁，放入砂锅中继续熬煮，边熬边撇去浮沫，大火熬，文火收，最后一大锅梨汁，浓缩成半锅。
放凉之后的梨汁，浓稠而红亮，滴水成珠，舀一勺用水沏开，满满的梨香，不放一颗糖，依旧香甜。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