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脸急切的几人,秦牧悠然喝了一口茶,并没有直接说策略,而是问道:
“我接下来说的这个方法,需要得到李老二的支持,因为这要李老二背上一段时间的骂名,你们可有把握劝得动李老二?”
“有!”
李世民没有丝毫犹豫,冲口而出。
秦牧看了一眼李世民,露出几分狐疑的神色。
看来这家伙官职不小啊,而且应该也是深得李世民的信任,否则要李老二背负骂名,而且圣意难测,哪能回答得这么干脆?
感受到秦牧的目光,李世民也知道自己有点太激动了,连忙解释道:
“实不相瞒,我和当今的尚书房玄龄是好友,我想只要我把想法转告房玄龄,如果真的有效,房玄龄应该会劝得动陛下的。”
“还有,如果方法确实可行有效,我保证陛下一定会重重奖励秦公子的。”
房玄龄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秦牧。
他知道,这是陛下给出的承诺,只要秦牧想要,未来必定前途无量。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
秦牧在听了李世民的话之后,摇了摇头:“奖励就不必了,我是看这些灾民一拨又一拨涌入我的庄子,实在是烦得很,想借朝廷之手解决掉而已。”
李世民:“……”
房玄龄:“……”
不为名,不为利,不为义,就为这?
两人狐疑之际,秦牧开口道:“好了,别扯这些没用的,我们抓紧时间。”
李世民和房玄龄赶紧点了点头。
秦牧道:“既然能够争取得到李老二的支持,那就好办。”
“我要朝廷把长安城市场上的粮食价格抬高,而且是有多高就多高!”
轰!
此言一出,李世民和房玄龄傻眼了。
就是一旁的李渊和裴寂也是一脸的懵逼。
抬高粮价,而且是有多高就多高,这是什么个道理啊?
要知道如今长安城市场,粮价已经涨到斗米十文钱,是平常价格的整整五倍有余,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老百姓已经是苦不堪言。
现在还要涨价,那岂不是雪上加霜,要了百姓的命么?!
李世民和房玄龄一脸不可思议。
不过鉴于秦牧之前提出的两个天才式的策略,他们相信秦牧说出这种话不会是无的放矢。
李世民沉思了一会,想不出个所以然,忍不住开口问道:
“抬高粮价,这当中有什么学问吗?”
“学问可大了!”
秦牧轻笑了一声,反问道:“刚刚已经说了,其实长安城并不缺粮,那么你们认为如今长安城粮价不断攀升是什么原因呢?”
对于这个问题,李世民和房玄龄还真的没有深入想过。
不过经秦牧这么一提点,李世民沉思片刻,道:“因为旱灾导致朝廷和普通百姓单方面缺粮,而大部分的粮食掌握在世家的手中,他们待价而沽,企图发国难财。”
秦牧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和二公子这样聪明的古代人沟通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不错,关中的粮价之所以上涨,是因为关中对大米供不应求,加之供给方还不愿轻易卖米,自然造成死循环。”
“说白了,就是杠杆失衡了!”
说罢,秦牧拿过四个几人喝茶用的茶杯:
“假如这个是朝廷,这个是老百姓,这个是长安城的散户粮商,剩下的这个是世家控制下的粮食商贾。”
李世民和房玄龄屏气凝神,生怕听漏了一句话。
然后秦牧从茶杯中用指尖蘸了些许茶水,在四个茶杯以外画了一个圈。
“这个圈,我们就当它是关中的粮食市场。”
“刚刚已经说了,粮价之所以上涨,是因为当中的这条杠杆,向世家,还有粮商倾斜了。”
“如果我们想要把这条杠杆摆平了,有什么办法?”
李世民和房玄龄沉思片刻,皆是摇了摇头。
如今把柄抓在世家和粮商的手上,他们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将杠杆重新摆平。
秦牧指着他刚刚画的圈,继续说道:
“如果单单想要圈内,也就是关中的力量进行自我调节,确实很难。”
“但是如果有外来的粮食主动进入关中,那就有可能打破目前的僵局,我这么说你们听得明白吗?”
李世民听到这里,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又好像不得要领。
突然,李世民一拍桌子,恍然大悟道:“关中如果将粮食价格抬得很高,那么其他地方的粮商看到,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们一旦认为有利可图,自然不顾路途遥远,将粮食运来关中。”
李世民越说越激动:“如此一来,随着关中的粮食源源不断的增加,供需关系也发生了极大的扭转!”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你……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这太厉害了,不,太伟大了,伟大的赈灾战略!”
李世民开始逐渐有些明白,惊叹连连,目光灼灼的看着秦牧。
秦牧倒是淡定得很,徐徐引导道:“如果外地的粮食进来,众多的粮食囤积,导致的后果就是价格虽然高昂,但是难以售卖。”
“而这个时候,朝廷以比市场低的价格,加大官仓的放粮力度,然后会怎样?”
李世民此时看着秦牧的目光完全变了,死死的盯着秦牧,额头不断冒汗。
“然后……百姓们自然选择价格较低的官粮,随后一些外地来的粮商为了更好地将手中的粮食卖出去,自然会稍微降低价格,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我的天啊……如此一来,市场上的粮食价格就开始下降!”
秦牧微笑的点了点头,他对李老头这个二儿子的智商很满意,补充道:
“外地的粮商,因为路途遥远,再把米运回去显然不划算,所以他们只能降价,而关中各大世家想要控制,可控制不住。”
“因为市场经济,可不是你一方说了算,只要有利益驱使,他们是控制不住的。”
“他们能做的,就是眼睁睁看着李老二解决掉粮食危机。”
李世民此刻激动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困扰了他许久,让他寝食难安的粮食危机,就这样解决了,而且不仅不用去求七宗五姓,还狠狠的坑了他们一把。
李世民想想七宗五姓那些老家伙的失败懊恼的神色,都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和他一起的房玄龄又何尝不是这样?
运用秦牧这三步棋,哪里还有什么粮食危机?
难怪这小子一开始说,要用阴谋阳谋,明说暗夺的抢了!
这是真正的对应了这句话啊!
这小子,把整个关中,不,是整个大唐的各大势力算计得死死的。
房玄龄此刻已经石化,嘴里喃喃道:
“经天纬地之才,这是经天纬地之才的构想啊!”
从来没有过,房玄龄第一次感到词穷,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秦牧的这一次救灾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