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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七十二章果然如此

  

阮枝帮忙掩盖裴逢星身上妖气的那次, 勉强算是说服了萧约。彼时她还想着,虽然萧约不好惹,但是还算好骗。


然而此刻阮枝与萧约近距离对峙着, 她刚想强装不知暂且糊弄过去, 萧约的表情陡然更为冰冷:“你这次又想用什么说法来诓骗我?”


“……”


这压根就不好骗啊!


一朝被发现不好惹的指数直接次方了!


阮枝非常没有骨气地尽力往后贴紧门板, 假想着能靠体重破开这道门:“我……”


不行,不能直接承认!


阮枝绷着身躯,声音细微的发颤,她的肩膀还在萧约手中,有种随时能被他捏碎骨头的不安感:“师兄出此言?”


萧约目『露』失望之『色』,眼底的雾霭沉沉愈发浓郁,显出几分陌生的晦暗:“事到如今, 你还在包庇他。”


阮枝颤栗惊惧的模样近在眼前, 她极力想掩盖、做出镇定的表现,然而不自然的面部神『色』和掌下微弱颤抖的身躯都说明了她这会儿不过是强弩之末。


“藏匿妖会有什么惩罚,你心里清楚么。”


萧约样是压抑着怒气, 情绪全被压制,故而这句询问听上去更像是平铺直叙的陈述。


阮枝心脏跳得飞快, 她思索两秒, 很快做出决定, 反手抓住了萧约按着她肩膀的那只手臂,利落地屈膝跪了下去:“师兄, 我错了!”


事到如今,糊弄和狡辩都没有用了, 只能先发制人地诚恳道歉,力求稳住萧约再说。


“……”


萧约的眼睛蓦然睁大了些,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对他下跪的阮枝。


她双手紧抓着他的手臂, 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指节都泛起些微青白;仰首看过来的目光里满是惶恐的祈求:“我并非毫无缘由地隐瞒,更不是想危害宗门,请师兄暂且原谅我,听我一言。”


她就为了裴逢星,毫不犹豫地跪在他面前哀求。


萧约伸手抵了抵太阳『穴』,险些站不住,呼吸之间都带起牵扯经脉的痛感,绳索上她瞥来的那一眼反复在他脑中出现。


他忍可忍地将她从地面拽起来,不顾她踉跄的动作,『逼』她自己对视,字里行间满是咬牙切齿的痛恨:“你在为谁求饶?裴逢星,还是你自己?”


阮枝被他抓到的瞬间差点就出手反击了,听到萧约超出意料的质问,她不免愣了愣:事情的重点是这个吗?


感觉到肩上的力道逐渐增大,阮枝禁不住“嘶”了一声,抬眸望去,发觉萧约并不像往常那样进退有度地轻易放手。


他作为掌握主动权的那方,脸『色』却苍白得可怕,眼底隐约有几缕血丝。气到了极点,身上沾了血污的破损衣衫都来不及换,难得一见的风度全无,狼狈而凶狠。


“阮枝。”


萧约的声线冷凝,浑身戒备而紧绷,似一把蓄势待发的利刃,近距离下充斥着沉重的威胁,“说话。”


“……我当然是为我自己了!”


阮枝欲哭无泪,心里数遍后悔:早知道就不低估萧约的怒气值了,他这种过于正直的人设,果然就是对妖魔有关的事反应分外强烈。


虽然可以确定萧约绝不会私下杀门,但架不住被打一顿也挺疼啊。


萧约没有放松对她的禁锢,目光沉默地追随着她试图躲藏的视线,并不马上追问。


这算是……对她的回答比较满意的意思?


阮枝见缝『插』针地抓住机会继续道:“裴师弟成为半妖实属奈,并非是他自己所愿,彼时情况危急复杂,他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不敢忘记宗门教导,可也不能随意摒弃门情谊,故而没有禀明师父与掌门,是我的错。”


阮枝自认这一番话说得极为漂亮,周围却再次陷入某种强大的压力中,空气的流动都变得缓慢迟滞。


她眼角余光看见萧约的胸膛声且迅速地起伏了两下,俨然是怒火再度翻涌,就要按捺不住了。


阮枝只好硬着头皮接连道:“师兄,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请师兄宽宏大量,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


放在肩膀的手指收紧,仿佛真的要当场捏碎她的骨头。


阮枝也不敢出声,心里数着秒着最坏的情况再动手——这是下下策,一旦打起来就彻底收不了场。


“在幻阁中,你想置我于死地,就是为了此事?”


萧约问出了当时未能说完的话。


彼时不知道理由,现在却能知道了。


阮枝听见半句气势就矮下去了,即便没有隐瞒裴逢星是半妖的事,她下黑手这事也没得洗:“那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请师兄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个阴险小人吧。”


谁让她就是为了和他作对而来。


萧约并不相信她的话,认定了她是要帮着裴逢星说清遮掩,判断力早就在难以遏制的生疼痛感消失殆尽:“你为什么要跟着跳下来?”


阮枝有短暂的犹豫,是思考照实说和暂且隐藏两种不选择导的后果,而后她选了者:“是景瑄将我打下去的。”


“……”


原来如此。


她并没有要跟着他跳入深渊,不是舍不得、也不是心怀愧疚,而仅仅只是她样被偷袭了,所以身不由己地掉下去了。


哪怕此刻她惊惧忐忑至此,面对他的态度仍然狡猾,斟酌着回答他的每个问题,全无半点真心。


萧约本还想问她过往种种,如今已不必再问。


“景瑄素来视我为对手,就算要暗害也应该是针对我。”


萧约波无澜地牵动了下嘴角,神态说不出的讽刺,“你们进入第二层时双双消失,是在那时商量好了一对付我,对么?”


他不会再自作多情,想着景瑄是把阮枝看作他关系亲密的人,才对阮枝下手,那根本说不通;再联想到上绳索时景瑄和阮枝的那些表现,答案昭然若揭。


阮枝惊得不行:萧约到底在幻阁十九层经历了什么,这已经不止是智商的直线上升了,这是开了天眼啊!


萧约压迫『性』的目光堪比形悬在头顶的冷剑。


阮枝不得不开口:“师、师兄英明。”


萧约突然笑了一下,嘴角掠起,与整张脸的表情格格不入,显得怪异比,令人心底生寒:


“你就这么恨我。”


阮枝被他这种状态吓到了,确认他绝对是在十九层里受了大刺激,瑟瑟发抖地伏小做低:“师兄你冷静些……我为人阴暗、气量狭小,对师兄多有嫉妒,是我该反省。您别气坏了自己,我回去就师父请罪受罚。”


被捉现行真的既尴尬又无助,理不直气不壮毫优势,连出手自卫都没有底气。


这个打脸流程虽然不太对,但各环节勉强没错吧。


“你嫉妒我?我有什么值得你嫉妒?”萧约根本听不进她的话,或者说是已经不信任她的托辞,“天资,修为,家世,你嫉妒是哪一点?”


阮枝被问傻了:“全都嫉妒吧。”


她避开萧约的视线,讪讪地笼统道:“为我都没有,得不到就嫉妒。”


这话仿佛触了萧约的逆鳞,他的眼神几乎到了阴鸷的程度,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你知道什么才是真的得不到?什么是本来在你眼前却求而不得的追悔莫及?你若真的嫉妒我到了杀之而后快的地步,你的目光就该时刻放在我身上,片刻不停地思量着该如置我于死地!”


阮枝:“……”


我大意了?


生来顺遂的天之骄子为何会对嫉妒心剖白得这么明确啊?


他有什么得不到的?


阮枝心跳得飞快,现在的萧约给了她莫大的威胁感,计可施的预感像是预见了穷途末路的事实,她终于忍不住爆发灵力,被禁锢的那只手猛地打出一道气劲。萧约反应极快地抬臂来挡,两人的距离并没有拉开太多,阮枝趁着这点微不足道的空隙抽出了相思剑。


“铮——”


这一剑势如疾风,撞上了断水剑的剑鞘,两人灵力的对撞就带起了阵阵气流。


萧约握着剑柄的手显然比方才更用力,手背青筋分明,灵气在他周身萦绕。


断水剑出鞘,两把剑的剑刃摩擦出并不悦耳的声响,剑锋交错压下,错开些许距离的两人便在剑刃寒光的对峙间再度拉近。


萧约低声问:“你对我可曾有过一句真话?”


阮枝迟疑了。


她自己都数不清在萧约面前胡扯了多少。


即便心中早有预感,在看见阮枝这副表情时,萧约还是短暂地懵了一瞬,宛如大脑受到重击,表情都空白了:“哈……果然如此。”


萧约脚下端往后踉跄了两步,以至于阮枝不必费力都能格开断水剑。


这一个轻巧的动作就像是触动某道阀门的开关,萧约往后撞到了屋内的木桌,桌脚地面摩擦出沉闷的声响,他难以为继地倚靠着桌沿,鲜艳刺目的血『色』从他的唇边蜿蜒,滴落到地面上。


“!!”


阮枝惊恐地看着这一幕,顾不上被捏疼的手臂和肩膀,目瞪口呆地看了看手中的剑。


……她把萧约打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