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小厮递给慕澜一封手书,只见手书上只寥寥几字,字字清丽隽秀:“邀姐姐到醉仙楼一叙,影芷。”
慕澜心中愧疚,那日她与影芷夸下海口,给了影芷心中冀望。可现如今她和尹剑之间虽算不上仇人,可也似没了昔日的情谊,这几日连他的人都见不到,更别说帮影芷求情。早知那日哪怕是受上尹剑两掌,也要把允诺影芷的事给办了,至少当下可以跟影芷有个交代。
纠结犹豫再三,慕澜终归决定硬着头皮赴约,只因她想去看看美人儿。
慕澜策马来到醉仙楼外,但见醉仙楼大门前客流熙来攘往。听芳姨说陈舵主又花大价钱请了新厨子,今日的醉仙楼又恢复了昔日繁华,人声鼎沸,客似云来好不热闹。
进到酒楼内,只见里面全场爆满,座无虚席,小二见她进门便说:“姑娘,我们这已客满,或者您待会再来?”
慕澜道:“我已与一位样貌极美的姑娘约好在此,你可见过她?”
小二瞬间反应过来:“哦哦,那位姑娘已在楼上包厢等您许久,客官请随我来。”
小二把慕澜领到二楼一包厢外,便识趣的离开。慕澜推门进去,只见影芷身着一袭紫色衣裙坐在里面,今日的她不似那日眉头紧锁,面前的她眼中有光,似璀璨繁星,眉梢微微上扬,似内心愉悦,两颊略带红晕,唇边一丝浅笑。慕澜心中叹道:这才是美人儿本该有的模样。
影芷一见慕澜进来,便快步走到她跟前,扑通一下双膝跪在她面前,口中道:“影月姐姐大恩大德影芷不知何以为报,请先受影芷三拜。”随即便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慕澜一头雾水,被影芷这被这突如其来三个响头弄得不知所措。她扶起影芷说道:“影芷妹妹,先起来说。”
影芷婉婉站起身来,眼中饱含热泪对慕澜说道:“菩萨定是见我诚心哀求,便派影月姐姐来打救我。”
慕澜一脸尴尬:“我这几天还未寻得机会与你们掌门说及妹妹的事。”
影芷愕然:“可陈舵主今晨已捎信来说,我已被逐出五岳派。从今往后我再不是五岳派的人,生死与五岳派再不相干。”
慕澜闻后大喜:“那么说,你再不是五岳派的死士,你自由了?”
只见影芷泪水盈满眼眶,不住的对慕澜点头。慕澜拉着她的手喜极而泣:“谢天谢地,我这些天日日自责是我害了你,现在好了,我再也不用担心你会…”慕澜把剩下“死于非命”这四个字又咽回肚中。“总之,姐姐真心替你欢喜。”她说道。
这个尹剑我还未开口求你,你怎知我心中所想,慕澜心中不由得一丝暖意。
俩人一顿放开手脚胡吃海塞之后,醉仙楼外依依作别。临别前,慕澜说道:“妹妹,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你若要跟着楚亦天便只有生死自安天命,姐姐再帮不了你。”影芷道:“姐姐谢谢你帮了我这么许多,你的大恩大德或许我只有来世再报,若掌门不让亦天活,我便与亦天共同赴死,无怨无悔。”
慕澜扶影芷登上明月楼外等候已久的马车,望着影芷远去的背影,慕澜叹道,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幸是她终能放手追求自己所爱,不幸是她爱上的是楚亦天,必定不得善终。哎,若不是我要报仇杀母兄之仇,她也不会有此劫数,遇上楚亦天这命中的克星,终究还是我害了她。
影芷坐在微微颠簸的马车上,她用芊芊玉指掀开帘布向外看去,只见来时还乌云密布的天,阴霾已逐渐散去,缕缕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这熙熙攘攘的主街上。
车驾来到司马府外,影芷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踏入府中,那步履轻盈,如行云流水,她穿过花园,平时竟不觉这花园中气味这般清新怡人,青草这般翠绿欲滴,鲜花这般缤纷绚丽,连池塘中争相抢食的鱼儿都欢快雀跃。
“平时若亦天早朝回来,他会先去书房。”于是影芷便燕子似的脚不点地一溜烟到了书房,可书房中空无一人。“也许他在大堂会客。”可她逛了一圈,大堂偏厅里都只有小厮。“莫非他已在里屋等我?”想到这影芷便一阵风似的来到里屋门前,她听到里面有响动,便放慢脚步,她可不想让亦天看出她轻功了得。
她轻唤一声,“亦天。”便推门进去。
进门只见眼前信纸如雪花般散落一地,她原本藏在梳妆台中的密盒正敞开着放在铜镜前。她双手颤抖的,俯下身捡起一张信纸,“亦天兄,立令妹之子为太子之事,吾定会鼎力相助魏衡。”这正是前几日她描摹的信函。这些密盒中的信函已许久没被送出去,只因她不愿再做背叛楚亦天的事。
她抬眼只见楚亦天正站她面前,心瑶则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她。一张信纸正紧揣于楚亦天手中,他的手紧握成拳,那信纸便被蹂躏成一团。
影芷最惧怕的一幕,终究还是发生了。她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
痛苦弥漫着楚亦天的双眼,“芷儿,你告诉我你不是…”那声音近乎颤抖,以至于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她啜泣道:“亦天,我不愿骗你…”
愤怒占据了楚亦天的瞳孔:“你替谁做事?”
影芷流泪不语。她自知即便不再是死士,也断断不能出卖组织,这是五岳派留给她的底线。
此时所有的愤怒在楚亦天眼中都化成了绝望,影芷不敢看他的眼,因她已无法再面对他。他拂袖而去,只留下呆坐在地上的影芷。
那天夜里楚亦天喝得酩酊大醉,书房传出他恸哭之声,影芷又何尝不是哭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